月亮般的人生

　　 马永欢

　　 我在北京恭王府买了一本《如梦如烟恭王府》，回家静静阅读。读完，印象深刻的是奕？之孙中国最后的文人画家溥儒。

　　 三十年代的中国画坛，有“南张北溥”之说，“南张”即著名画家张大千，而“北溥”就是恭亲王奕？之孙爱新觉罗•溥儒。溥儒也就是溥心畲。他目睹清王朝的灭亡，在内心深处成为一个地地道道的旧王孙，他的百分之八十书画作品盖的章都是旧王孙。因此，他的诗文具有悲壮苍凉之感：“兴废同光事，伤心话未休，篓门怜我隐，破帽对君愁。白发悲长夜，残年入梦秋，无情故乡水，终古向南流。”他的一位朋友对此发出悲叹：“腕底烟云造化开，自然神韵属天才，王孙无限兴衰感，尽写残山剩水来。”；其次，他生就文人才子的资质。这两个方面，决定了他一是对政治不感兴趣，二是不愿做官，走上了一条文人画家之路。

　　 溥仪当上伪满皇帝，请他去东北当官，他婉言谢绝。解放初期，毛泽东给了他一封亲笔信，请他当民政部副部长，他回信说，他只是一位书画家，以鬻书卖画为生，对政治并无兴趣，以此婉谢毛泽东的邀请。

　　 他在京西戒台寺隐居十多年，远避尘嚣，潜心经文史书，临画*帖，学问精进。1924年“出山”之后，其诗书画造诣之深被世人惊叹为“三绝”。他的书法，行书上兼得王羲之、米芾之趣韵，而楷书写得更好，有人认为是“六百年来第一人”，至于绘画他从未师从任何人，只是从家藏的诸多名品中汲取精华，通过观赏和临摹古人的作品，很自然地悟出了“为画之道”，画以山水居多，设色淡雅，气骨浑厚，意境超远，俨然北宋大家。

　　 诗书画是一个艺术整体，而溥心畲自认为第一位的是诗。有一次，张大千到北京拜访他，干好遇到大风，张画家触景生情，随手画了一棵被风吹倒的大树，树上还缠绕着青藤，他赋诗一首：大风吹到树，树倒根已露。上有数枝藤， 青青犹未悟。

　　 后来，他居住在颐和园介寿堂，过着隐居生活，一住十多年，直到离开大陆，前往台湾。其间，他曾经寄诗宗室画家溥雪斋，与其共勉坚守民族大节：湖上闻归燕，秋风寄所思。共期薇蕨老，敢忘棣华诗。丧乱书难尽，艰危节自持。脊令原上望，流涕此何时。

　　 溥先生的诗书画好到让人惊叹，而他的为人却怪到极点。他在日常生活是低能儿，不但不会理家，甚至自己的饮食起居都不会料理。穿衣服经常扣不齐纽扣，吃饭不知饱饿，身上不带钱就买东西，有事外出如果没有伴，就找不到回家的路，和大家吃饭，把自己爱吃的菜肴，摆在自己面前，狼吞虎咽，旁若无人，毫无顾忌，独自享用……让朋友或观者啼笑皆非。

　　 溥心畲先生的人生，我认为，既有圆满的一面，也有不足的一面，就像月亮，有圆，也有缺。“都云作者痴，不知其中味。”其实，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一部传奇的故事，细细想来，也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