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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跌宕人生
 
 
修改时间:[2015/03/12 16:07]    阅读次数:[564]    发表者:[起缘]
 

   父亲的跌宕人生

   世界和平

   父亲既不是高官,也不是富商,既没有传奇的人生经历,事业上也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建树,而是一个极为平凡普通的老人。但他大半生的人生轨迹,是伴随共和国波澜壮阔的历史脚步,一路走来,宕当起伏,耐人寻味,发人深思。

   三岁丧母,贫困交加,亲戚相助圆上学梦

  1930年农历6月,父亲出生在川东北明月山脚下一个名叫小?g的村子。祖父是老实巴交的农民,祖母勤劳善良,是传统的贤妻良母。爷爷精耕细作祖辈传下来几亩水田和薄地,自耕自足,一家日子不富不穷,倒还过得下去。

   然而,人有旦夕祸福。在祖母生育第3个儿子时,不幸难产。在那个医学技术落后的年月,又地处穷乡僻壤的农村,遇到此灾,只有认命了。最后母子不保,爷爷不满30岁就丧妻,父亲则3岁丧母。从此,失去生母庇护的父亲,与一个年长3岁的哥哥,在爷爷的拉扯下,艰难度日。一个家庭没有女人打理,确实不成一个家。几年后,爷爷给两个儿子找了一个继母。

   爷爷虽然是个农民,大字不识几个,但希求子女将来都有出息,尽管六口之家,日子过得艰难,却非要两个儿子上学读书。大爹宁肯下地干活,死活不愿读书,父亲听从爷爷意愿,便被送到附近一家私塾上学。仅读了一年,因家里交不起3斗谷子的学费而辍学了。还是一位在保上教公学的姨公出面相助,承诺免交学费,父亲才得以继续上学。父亲还算争气,小学毕业后,竟然考上了县国立师范学校。爷爷为此满心高兴,支持父亲继续上学,可后祖母又以家庭开销大,手头拮据为借口,不肯出5斗米的学费,爷爷和后祖母为此争吵不休。眼看上学又要泡汤,父亲背着家里人,悄悄向同族一个堂叔公求援。这位堂叔公在县城一家药店打工,慷慨仗义,便借钱圆了父亲上师范学校的梦。

   新旧更替,时局动荡,冒险投身革命

  1949年10月1日,共和国在北京正式宣告成立,可四川及西南广大地区还在国民党统治之下。黎明来临之际,中共地下党组织在县城一带活动十分活跃。父亲同族一个堂兄同在县师范学校高一年级就读,由于受地下党组织的影响,思想比较进步。在堂兄的帮助和指点下,父亲从一个不懂事的农村娃,逐渐懂事明理,成为追求进步的热血青年,为投身革命奠定了良好的思想基础。这年底,父亲将要毕业。按学校招生时的承诺,毕业后应分配到各乡镇的村小教书。但在那个年头,毕业生分配名额常常被有来头、有权势的子女冒名顶替。因此,没有关系和背景的毕业学生,是找不到工作饭碗的。

   随着解放军刘邓大军乘胜西进的嘹亮号角,1949年12月7日,家乡和平解放,父亲的命运也随之发生了转变。新成立的县人民政府,从社会上征调进步青年组建征粮队,父亲踊跃报名,有幸被录取。在县委举办的青年干部短训班集训了半个月,便仓促上阵,成为县人民政府征粮队的一名队员。父亲穿上统一配发的制式服装,肩背一支驳壳枪,显得十分神气,经常与解放军战士一起,下乡开展征粮工作。

   解放初期的川东地区,作为国民党盘踞多年的地方,敌我斗争形势十分严峻。解放军大部队解放我家乡后又开拔了,留下少量部队和一批干部留守。在新旧政权更替的特殊时期,国民党撤离重庆时留下一大批潜伏特务活动猖獗,胡宗南的残余“反共救国军”仍在偏远山区一带打游击。由国民党潜伏特务、恶霸地主、旧军政人员组成的“刀儿匠”,不断发动武装暴乱,袭扰各地乡镇新政权,偷袭征粮小队的流血事件频繁发生,不少解放军战士和征粮食队员惨遭杀害。

   1950年早春2月,活跃在长寿、垫江、涪陵、丰都四县交界地带的一股土匪反动武装暴乱。在长寿湖北岸有一个裴兴乡,一天,正该乡开展征粮工作的县征粮队一行30余人,被这股土匪包围在一土碉楼,经过一天一夜的激烈战斗,仅有10多人突围出来,其余19名解放战士和征粮队员壮烈牺牲。

  一时间,“共产党的江山坐不稳,国民党很快要打回来啦!”等等,谣言四起,蛊惑人心。一些胆小怕事的人,革命意志发生了动摇,刚参加几天征粮工作,就打起了“退堂鼓”,不是“开小差”溜之大吉,就是在家人的劝说下,回家种地去了。

   面对猖獗的匪患和谣言,尽管家人和亲友也曾苦口婆心地劝过,但父亲没有畏惧,更没有退却,而是对自己的人生抉择更加坚定不移,冒着随时被刀匪袭击的危险,一如既往、矢志不移地与解放军战士和同志们一起,深入各乡镇,走村串户,积极开展征粮工作。

   遭遇土匪,好人相救,躲过人生一劫

  在国民党潜伏特务的策动下,刀匪武装暴乱更为猖獗。1950年2月中旬,地处长、垫、涪、丰四县交界的鹤游坪一带,以刘必祥为匪首的这股刀匪最为猖獗,反动武装暴乱,先后攻占了周围的10多个乡镇,杀害了50多名解放军官兵和征粮队员。

  这年2月18日,正是大年初二。回老家小?g过节的父亲,徒步回县城,路过太平场,突然听到“啪!啪!”几声枪响,顿时街上赶集的人群大乱。一惊慌逃跑的人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杀人啦!刀儿匠暴动,袭击了区公所,杀死了几个工作同志。暴乱的刀匪来势凶猛,父亲只得混入慌乱的人群往上场口逃跑。在身后几百米远,一群手持刀枪的匪徒,狂呼乱叫,正在追赶且战且退的两名工作同志,只听几声枪响,1名工作同志被击中一条腿,刀匪追上,一阵乱刀将其活活砍死……

   跟随慌乱人群逃跑的父亲,亲眼目睹这一幅血醒场面。眼看这伙人就要追上来,一旦被认出,就在劫难逃了。情急之下,父亲看到一临街门户正要关门,便急步闪了进去。正在关门的大伯,见一不速之客闯进屋,有些惊惶失措。父亲向老人家求情:“大伯,我是本场程家小?g的人,让我在你家躲藏一会,等这伙土匪走了,我就离开!”大伯打量了一下,看他不象坏人,便将其拉进屋,让躲在里屋的床脚下。傍晚时分,等这股刀匪撤离后,父亲才悄悄出门,小心翼翼地摸到我大爷家,躲藏在二楼谷草堆里,提心吊胆地过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听到街上有队伍行走的脚步声,父亲打开房门一看,原来是县城派来的增援队伍,其中有一人是 “青干班”的同学。这位同学听到父亲的招呼,十分惊讶:“你还活着啊?我们还以为你被刀匪徒砍了呢!”

  随后打听,原来是当地的一刀匪头子,纠集了500余众,攻打区政府,先后杀害了3名工作同志。

   父亲始终不忘康姓大伯一家的救命之恩,几十年来,一直当成自家亲戚,逢年过节,都要前去拜访。

   疾恶如仇,勇往直前,引大军进山剿匪

   父亲随增援队伍回到县城,可县城形势也很紧迫。1950年2月24日,即正月初八。这天凌晨,刀匪3000余众,分两路攻打县城。一路由匪首刘必祥率1000余众攻打城东门,一路由匪首易万发率1000余众攻打城南门。先期扑来的易万发这股刀匪,占领了县城南门附近的鸡公山、马蹄山一带制高点。只见匪首易万发左手挽诀,右手举刀,高念咒语,众刀匪跟随其后,挥舞刀枪,高喊“打不进,杀不穿”,黑压压一片,向县城南门扑来,气焰十分嚣张。当时留守在县城内的干部不足100人,解放军不到一个连,情况十分危急。在这紧急关头,县领导临危不惧,沉着应战,组织在城内的所有干部职工、征粮队员和解放军战士一起战斗,我父亲也在其列。县委书记、县长亲临前线,指挥守城军民英勇战斗,顽强抵抗。现场指挥的一位县领导指着领头的匪首,命令集中火力,瞄准冲在前面的几个刀匪头目射击, 随着“哒!哒!哒!”一连串枪声,只见几个领头的刀匪应声倒地,自称“铜头铁壁”打不穿的易万发被当场击毙。见“刀枪不入”神话破灭,这伙乌合之众犹如惊弓之鸟,纷纷狼狈逃窜。

  攻打东门的千余刀匪,也遭到守城军民的迎头痛击,匪首刘必祥被击穿大腿。众匪见“教师爷”被打伤,也各自溃散,落荒而逃。

   猖獗的刀匪暴乱活动,引起了上级党委政府的重视,迅速向各县增派出军力,一场声势浩大的“剿匪”运动迅速展开。当时,经侦查,明月山中成寨一带有一个刀匪窝子。父亲作为本地人,便被领导指定当解放军剿匪部队的向导。在一个月黑星稀的夜晚,父亲带引一个营的兵力,翻山越岭,出其不意地将土匪窝子包围。在解放军营长的指挥下,战士们冲进山寨,一举捣毁了这个土匪窝子,消除了全县一大匪患。父亲也因此受到剿匪部队首长的表扬。

   事后多年,父亲每当讲起这段往事,不由眉飞色舞,感慨不已。他说,我十分痛恨土匪,既有国恨,也有家仇。据父亲讲,上世纪初,我的曾祖父家里开了一家酒坊,还做棉花生意,在当地也算得上一个富裕人家。想不到,被人告密,先是遭受土匪抢劫,后又被绑了票,家里不得不变卖家产,四处求人,筹足土匪要的钱,才将曾祖父赎了回来。受此惊吓,曾祖父一病不起,不久含冤而去。从此,家境一落千丈,沦落为只有几亩水田和薄地、自耕自足的小户人家。

   遭人诬陷,病魔缠身,人生步入低谷

   由于解放初期曾有征粮队工作的经历,上世纪50年代年中期,上级将父亲从太平区公所文书调任区粮库主任。父亲当时不满30岁,组织上的信任和提携,他心存感激,怀着一腔感恩之情,全身心地扑在工作上,很快干出了成绩,深得分管县领导的赏识。不久,上级又将其调任县粮食局直属库主任,也很快打开了工作局面。县委将其作为局级领导后备干部培养,多次选送到地区、省党校和粮食系统干部集训班培训学*。按照这个势态发展,父亲的仕途应该很顺利,前景也是光明的。

   然而,上世纪六十年代初期的三年自然灾害,使父亲的仕途遭受了一次坎坷。由于天灾人祸,造成粮食紧缺,人民生活紧张,粮食贵如金子。一些“米老鼠”蠢蠢欲动,便打起了偷噬粮仓的主意。

  1961年秋,父亲在省财贸干部学校学*了半年,刚回到县粮食局,就接到上级通知,停职接受一桩粮食贪污案的调查。原来,父亲在省里学*期间,重庆有关部门破获了一起贩卖粮票的案件。办案人员寻线追踪,顺藤摸瓜,将潜藏在县粮食局的一只“米老鼠”抓获,这个人正是父亲属下的一个营业员。经审讯,此人与一煤厂伙食团长狼狈为奸,合谋贪污了12000斤粮票。

   在那个灾荒年月,贪污如此巨额粮票,可是惊天大案。父亲的竞争对手或曾被他指责过的人,便借此发难:“没有直接领导的支持或默许,一个小小营业员岂有这么大的胆量!”为了开脱罪责和减轻处罚,那位作案营业员竟然开口乱咬,向办案人员交待,是股长同意的,并分摊了一份。于是,上级停了父亲的职,一并接受调查。县里抽调多个部门人员组成专案组,除了对父亲进行轮番审查之外,还对我母亲及其亲戚进行了广泛调查。

  母亲在接受调查时,声泪??下,向办案人员哭诉:3年自然灾害,我家先后死了有4人。公公被饿得患了浮肿病,倒在从街上回来的半道上,再没有醒过来;么叔、么婶饿得偷食红苕种,被中毒而死;还一个不满1岁的二儿子,因我没有奶水,娘家送来一小罐大米,用于给儿子熬米汤喝。没有想到,这小罐大米也被人盗走,结果二儿子也被饿死。当时,只有三岁的大儿子,饿得皮包骨头。由于常年食糠咽菜,解不出大便,不得不用木棍掏,从此落下了脱肛症。如果我老公真分得一份赃,有这几千斤粮票救急,我家哪会死这么几个人。

  专案组经过几个月的内外调查,这起粮票贪污案终于真相大白。原来是父亲属下这名贪得无厌的营业员,采取售粮收票不上缴的手段,与一煤厂伙食团长合谋贪污粮票12000斤,并通过其亲属以每斤3元的高价在重庆等地贩卖,被办案人员抓了现行。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两只“米老鼠”受到法律严惩,分别被判了9年徒刑。父亲的不白之冤随之被洗清,被停职审察8个月后恢复了工作,但由于对此案负有一定领导失察的责任,从县粮食局业务股长,下派到偏僻贫穷的一个区粮站任站长。在此任上,父亲一干就是10多年。

  经过此次人生坎坷,父亲不仅精神上受到打击,身体也被折腾垮了。在接受审查期间,父亲倍感冤枉,急火攻心,不幸又被病魔?身,染上了严重的肺结核。双重打击,使他一度万念俱灰,曾产生过以死来证明自己清白的念头。在母亲的耐心开导和悉心照料下,经过一段时间的治疗,父亲才得以康复。

   刚直不阿,遭人嫉妒,仕途跌宕起伏

   父亲性格耿直,说话直来直去,眼睛里夹不得沙子。正是由于这一难改的秉性,使他在仕途上很难有大的造化。父亲在粮食系统工作时间长,资历老,经验多,能力强。对个别外行领导的不懂装懂的作派和瞎指挥,父亲看不顺眼,就不分时间和场合地“顶牛”,给领导提意见,也是直来直去,而且性子急,嗓门大,脸红脖子粗,象与人吵架似的,常常搞得领导十分难堪,下不了台。对此,几任“顶头上司”对父亲都不是很“感冒”。在工作上排挤和打压,在使用上,一不提拔重用,二不向上级举荐。因此,父亲不管是从县局机关下派到基层粮站,还是从基层粮站调回县局机关,始终在股级职务上原地踏步。与他一起参加革命的同事,都比他进步快,大多混上科级或副科级,进步快的已走上县领导岗位。一个比父亲后几年参加工作的同志,还是他介绍入党的,也后来居上,当上了县领导。解放初参加革命,在粮食和供销系统打拼30多年,到上世纪八十年代初退休,仍然是一个正股级,连一个副科级都没有混上。你看,他的仕途前景多么暗淡!

  尽管父亲对自己的职级不满意,心里有怨气,但是在工作上从不含糊。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父亲先后调任3个区粮站任站长,每到一个粮站,征粮任务超额完成,粮食保管好,经验独到,均从后进变先进,他也多次被县里评为先进工作者。

   在文革十年动乱期间,他也曾被打成走资派,工作权利被剥夺,在老家休闲了一些日子。文革结束,恢复工作后,他被安排到一个区供销社任党总支书记。他毫无怨言,服从组织安排,愉快地走马上任。他虚心求教,刻苦自学,很快从外行变为内行。经过一番深入调研,也找到了开创供销社工作局面的突破口。一手抓大面积推广烤烟种植,一手举办多种形式的物质交流会。通过两手抓,使全区9个乡镇供销合作社,年年购销两旺,年上缴利润超过了县城供销商业部门。因此,父亲出席了省供销工作会上,介绍了《发展烤烟种植抓收购,召开物资交流会促销售》的经验。

   菩萨心肠,善待他人,为家乡脱贫尽心竭力

   别看父亲外表刚毅,性格直爽,得理不绕人,说话鼓里鼓气,给人一种不好接近和难以相处的印象,却有一颗菩萨心肠。

   不计前嫌,成人之美。父亲与早年的一位“顶头上司”,两人关系比较紧张,父亲一直受到这位上司的排挤打压,仕途受到影响。山不转水转,事情就有这么巧合。10多年之后,这位“上司”的儿子竟然成了父亲属下的一名职工。小伙子工作勤奋踏实,也很有上进心,是一棵好苗子。父亲不计前嫌,抛开与其父的个人恩怨,在政治上重点培养,在业务上悉心指点,并主动做小伙子的入党介绍人。小伙子在后来的仕途上一帆风顺,如今已走上厅级领导岗位了。前不久,这位老兄碰到我,十分感慨地说:“你父亲还是我的入党介绍人呢,要不是你父亲当年的悉心指点,那有我的今天。代我向令尊问好,祝他老人家身体健康,晚年幸福!”

  尽心竭力,帮助家乡脱贫。父亲早年事业心很强,全身心扑在工作上,可以称得上是个不顾家的“工作狂”。由于长年工作在偏僻地方,加之交通不便,父亲一两个月才回家一次。每次回家,从每月30多元薪水里,甩给我母亲10元就算尽责了。因此,他对家的概念是淡漠的,对家乡父老的生存状况也是模糊的。文革期间,他被打成走资派,在家赋闲了一些日子,才切身了解了家庭的拮据和家乡父老的生存困境,便萌发了为生产队做点事,帮助家乡父老乡亲摆脱贫困,日子过得好一点的想法。父亲不顾有可能自毁“克己奉公”和“廉洁自律”的形象,利用在区粮站和供销社当领导的便宜条件,将粮站压榨菜油的油渣子和供销社的紧缺化肥,经常以各种名义特批价拨给老家生产队,使小麦、稻谷、包谷长得绿油油,产量比邻近生产队高。

   父亲亲自出面找县上有关领导和部门,与老家附近的一家炼铁厂和煤矿协调联系,促成了一项两全其美的合作事宜。在老家生产队划出部份土地开设蔬菜基地,负责两个厂矿的时令蔬菜供应,生产队得以减免部分上缴公粮或返销一批粮食。这样,既满足了两个厂矿几百号工人的餐桌蔬菜供应,又使老家的父老乡亲吃上返销粮,解决了温饱问题。父亲还积极鼓动生产队种植烤烟、牡丹、芍药等经济作物,多种经营,使生产队的钱袋鼓了,社员们的日子好过了。

   为了让老家小?g家家户户早点用上电,以生产队有一口堰塘要负责一冲水田的灌溉,夏季干旱时需用电力抽水为理由,父亲向乡、区、县领导积极反映,来回奔波,多方协调,最早在全公社用上电,家家户户夜里电灯通明。周围的几个生产队也跟着沾光,结束了点煤油灯的历史,令邻近村的人们羡慕不已!

   父亲为家乡摆脱困境,做了许多好事,父老乡亲都心存感激,惦记他的功德。可还是有少数人不领他的情,不卖他的账。特别是父亲提前退休回到老家那段日子,对一些人自私自利、损人利己的行为,他看不惯,常常仗义直言,说得别人狼狈不堪;对那些为争田土边角而打架扯皮的事情,他常去从中调解,难免得罪一方。久而久之,有的人觉得他多管闲事,有些讨嫌。因而,他说的话,队干部不再言听计从。某个人做了错事,他去指责教训,人家并不服气,不是当面“顶嘴”,就是跟他争吵。为此,父亲常常在家自怨自叹:世风日下,人都变得没良心了。

   经商屡挫,服气认输,安享天伦之乐

   父亲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为了让一个子女顶替接班而提前退休,也是他作出的一个无奈之举。当时,他只有32年的工龄,年龄刚50出头,职级还是个乡股级。这么早就退下来,他确实有所心不甘。那年月,子女的工作出路,确实是父亲那一代令人头痛的问题。他膝下5个子女,除老大在外当兵服役,其余4个的出路都很渺茫。当时,为了鼓励干部职工提前退休,上面出台了退休人员子女可顶替接班的优惠政策。父亲见有这等好事,只好放弃自己的事业和前程,腾出一个空缺,让我二弟顶替接了班。

   父亲向来闲不住,退休在家无所事事,更使他倍感失落。面对当时的经商热潮,他也经不起诱惑,更不服老,不服输,决心开店经商,老有所为。先是与本族一位堂叔合伙,在龙华铁厂附近开了一家小饭馆,不仅没赚到钱,还亏了本,开店几个月就关门大吉,丢下一堆锅瓢碗盆走人了事。看见邻居制作鞭炮找钱,便花几百块钱买了一台切纸机,回收一大堆旧报纸,动员全家老小切报纸卷纸筒卖给邻居。全家老小忙活辛苦几个月,不仅没有赚几个钱,倒还差点出了人命。邻居小作坊制作鞭炮,毫无安全措施可言。一天,一工人和拌火药时,不慎发生爆炸,一股火焰从屋内扑面冲来,将站在邻居门外的我妹妹不满3岁女儿的脸部烧伤,结果在重庆医院住院治疗几个月,花了几千元。这档子买卖,可是亏大了。

   几经折腾,看来不是做生意的料。父亲不得不认输服气,从此安份踏实了。通过同事熟人关系,先在镇里一房管所做点事,后在镇政府打打工,混了几年,便全身退了下来,安心在家带孙子孙女,读读书,看看报,享受儿孙绕膝的天伦之乐。

   年近85的父亲,除每年冬天复发的慢性肺气肿让他难过之外,如今身板还算硬朗,眼不花,头脑清醒,关心国家大事的热情丝毫不减。每天打开电视,就固定在中央电视台的新闻频道,不管是不是滚动播出的新闻,翻来复去,久看不厌。每天上午,他迈着小步,慢悠悠,从城东步行到城西,买一份参考消息和一份重庆晚报,再慢悠悠回家,然后戴上老花眼镜,津津有味地阅读。一年365天,风雨无阻,一天不拉。即使他生病住院,不能亲自前去买,也要让陪护他的子女上街买来看。儿女们劝他:每年给您订几份报纸得了,免得您每天来回跑路。父亲嫌订的报纸?疤炖吹猛恚?且?岢肿约禾焯烊ケㄌ?致颉6??怯行┎焕斫獾毓牡匪?耗?险獍涯昙土耍?构匦哪敲炊喙?掖笫赂缮叮孔约壕蚕滦模?硐砬甯#?捕韧砟甓嗪谩K?椿卮穑汗?掖笫拢?シ蛴性稹N以谑郎匣钜惶欤??掖笫戮鸵?匦囊惶欤《??钦婺盟?话旆ǎ?荒苋纹渥员恪?/p>

  父亲晚年,儿孙满堂,应该心满意足了,但他仍然有件心事不如意,那就是他奋斗一辈子,到老还没有享受到科级待遇。为此,让他牵肠挂肚,愤愤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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