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街散记

　　 马永欢

　　 一

　　 开街的头天，我从永平独自乘车来到大理，居住在大理古城九隆居，我住的这家宾馆生意兴隆，因其地处古城中心。住一楼，150元一晚上，套间，很方便，舒适，优雅，方便我感受大理古城，书写大理古城，翌日早上看开幕式，于是，我痛下决心，奢侈一回。因为，素来我独自外出住宿都很节约，开最低的房，节约的钱用来买文学书籍。

　　 早上7点我起床，走出宾馆，几只不知名的小鸟便绕树三匝，不断啁啾。我一看高大古树，一听鸟叫，内心就生发一缕春意，虽然只是独自一人，却其乐融融，很开心。古城古街刚刚梦醒，仿佛一切都是新的。如：新的流水，新的空气，新的柳叶，新的花朵……我找到了一家清真饭店，吃了一碗饵丝，喝了几口茶水，心满意足，得意洋洋，前往三月街。

　　 古城的早上，来往的人很少，不过，我喜欢这样的清静环境，不快不慢的走着，东张西望，是一种高级的享受。走着，我看见一棵非常古老的大树，在路边，我叹为观止。树根旁立着一个小石碑，写着：大理古树名木，滇朴，树龄400年，保护级别一级，大理市人民政府立……我走近，一阅读，无比景仰。

　　 裸露地面的粗大的树根朽而永垂，活着一半朽一半，朽一半即成为虚空，好多鸟都可以来此做窝。地面是厚实的水泥地皮，其下是粗壮的树根。我想，这棵大树不像山间的大树，不需要水泥地皮保护，却更加自由，更加活泼，更加洒脱，能够吸收充足的雨水，补充生命的能量。约一米长的树根，如同一座木桥，斜铺在水沟之上，由南到北。清水在早上的阳光中浅浅流淌，从西到东，从高到低，涓涓流过“木桥”。

　　 “木桥”就像一个四百岁的老人，斜靠，一双枯脚蹬着路边，臂膀斜靠古城人家的菜园墙，时间一长，把石墙靠缺，墙由石墙变成木墙。如果只是欣赏一段树根，那么，这段树根，就是天然的根雕，而且是具有生命力的根雕。表面上看，仿佛是骷髅，一片绿叶皆无的骷髅。但是，如果你仔细察看，有心倾听，再抬头看看。你将听到汩汩的流水声音，如同高山流水遇知音的悠悠古曲；你将看到枯木逢春的景观，如同一幅春天的油画。

　　 古树之古，在于古树经历了无数个风雨的历程，看了多少，见了多少，阅读了多少，感受了多少，苦了多少，又甜了多少。到如今，自己古了，自己老了，自己朽了，孤孤单单斜靠古路边，古街边，日夜观看东西来往的人与事，阅尽人间万象，并非愁眉苦脸，而是带着一脸的微笑，笑迎东方的日出，笑送日落西山。这样的心情，这样的思绪，如同古树下的流水，汩汩，汩汩，月月如此，年年如此，如一支古老的曲子，似一首古老的诗歌，让人听后，让人读后，感觉有个嚼头，感觉回味无穷，催人上进。

　　 春去春又回，古树枝头春意浓。枝繁叶茂，巨大的树冠，一片绿叶，遮天蔽日，形同巨大的绿色雨伞。看此景观，近看还是远看，感到十分的惊叹：一棵400年的古树，还有如此强大的生命力，让我思索，久久思索。一个古老的生命的强大，在于一个“仁”字，一个“智”字，仁者爱人，智者爱智，仿佛成为我一生的座右铭。“仁”字在先，“智”字在后，道出为人做事之道。

　　 一个人，如果内心有一颗温柔的仁慈之心，就能够包容世人，就能够胸怀天下，就不会斤斤计较，就不会自找苦吃，就不会讥笑别人，每天都会绽放阳光般的笑脸；一个人，如果内心有一颗智慧之心，就能够把自己喜欢做的事做好，并且，一路走好。走好人生旅途，应切记：走自己独特的路，让别人评说，不必论争，也不必与别人相比较，自己默默地走好自己的路，就像我眼前的这一棵古树，也像我独自一人逛大理三月街，优哉游哉，如同水中的游鱼，自由放飞美丽的梦想，如同三月里的天空飞鸟。

　　 二

　　 早上八点半，我走到三月街民族节开幕式现场。2014年大理三月街民族节开幕式在三月街街场北牌坊前举行。我还以为早的，八点半举行开幕式，不早了，有很多很多观众围成很大的一个圈，在灿烂的阳光照耀下，密不透风。圈外，宽敞的公路边有一个大石头，刻着几个红色的字：千年赶一街，一街赶千年。我想，我今天来赶三月街，仿佛就是来佐证这几个红色的字，诠释这一首经典的诗句。

　　 我选择了一个比较好的位置：“三月街”牌坊前中间位置，这个位置，距离牌坊还是有点远的，我与牌坊仿佛就是一条直线的两个点，直线就是开幕式文艺汇演的中心线。牌坊，其实就是三月街的大门。门，有一道大门，有两道小门。有一幅对联，镶嵌于大门之上，横幅“三月街”镶嵌在大门上方，右幅“千年赶一街”镶嵌于门的右边，左幅镶嵌于门的左边。横幅下门上挂着一幅红色的字：2014年三月街民族节开幕式。仿佛一切准备就绪，千帆待发。

　　 我前面是两排密不透风的观众，观众前是及腰的红色警戒线，宽宽的，长长的，崭新的。警戒线前是威武雄壮的年轻的人民警察，他们肩负着人民群众的安全使命。我前面的一个警察的背后，是着装崭新的白族服饰的女演员，有很多，她们，每一个人手中有一根会响的“霸王鞭”。演员前是南北向的宽阔的公路，公路上穿梭着特警，两个，三个，等等。公路边牌坊前正忙碌着一伙电视台的工作人员，牌坊后，左与右，都挤满了观众。左边，观众前，有荷枪实弹的武警，有距离的排着，有面对观众的，有面对“舞台”的。这里成为重要的保护区域，区域有重要的领导。开幕式，领导要讲重要的话，讲给观众听，讲给记者听，讲给电子屏幕，让一年一度的三月街民族节的开幕式盛况，通过感人的声音，通过优美的形象，从这里，向四面八方广泛而深刻的传播，树立大理的光辉形象。

　　 中心线的左右边，观众外有武警装甲车，车内外有很多持枪的武警官兵，车顶有两个持枪的相向南北的武警战士。这种严肃的场面，我平生第一次看到，看到观众，人人都小心翼翼似的，不敢喧哗，一切显得十分的安静，鸦雀无声。没有人声，却有嘹亮动心的歌声，《大理三月好风光》从音箱飘出，回荡苍洱。

　　 我的视线不知不觉落在“霸王鞭”上，一个白族演员双手握着“霸王鞭”的两端，从手相来看，有点老，从此可以判断，她是一个久经沙场的中老年演员。但是，我猜想，她能够参加这次盛会，会感到无比的光荣与自豪。“霸王鞭”横放在她的背后的腰下肥臀上，准备亮相，展示霸王鞭的雄风。霸王鞭的模样，像一根一米长的绿色的细木棍，两端有四朵小小的花朵，红、黄、绿、蓝。中间有三个分散的槽，槽内有两个小扁轮，如果一动“霸王鞭”，清脆的银铃般的声音，将响彻四方，让听者着迷，激动不已。

　　 领导一排，记者给领导一一摄像，领导的表情非常庄重，一丝不苟，器宇轩昂，骄傲的表情，不断随风透出。是的，一年一度的三月街民族节，闻名遐迩，世人瞩目，世界关注，能不骄傲吗，不仅是领导的骄傲，也是我们大理人民的骄傲！领导，有的穿西装，有的穿白族马褂。领导周围簇拥着各民族的演员，大家在阳春三月中，意气风发，将展现新时代的美丽风采。

　　 此时此刻，开幕式主持人，一个白族女青年面对话筒，看着讲稿，在讲话……。其实，她在交代开幕式的议程，至于议程有哪些？我听不清楚，因为人山人海，喧哗泛起，因为我的双脚站得酸痛了，正感觉酸痛，同时，迫切期待开幕式开始。

　　 北京时间8：30时，领导庄严宣布开幕……剪彩……放礼花，五彩缤纷的花瓣，纷纷飘落在大门前，繁花似锦。

　　 大理白族民间艺术耍龙队出场，“一条龙”在苍山洱海间飞舞；白族霸王鞭队接踵而至，歌声舞蹈相伴，多姿多彩；回族、苗族、彝族……的艺术精品，也闪亮登场。民族歌舞百花齐放，民族团结尽显辉煌。可惜，我只是看到精彩的背影，因为，演员面对牌坊，面向三月街的大门。不过，看到背影，也是幸运的，因为我在场，我亲历了，我体验了，我看到了震撼人心的开幕式。

　　开幕式结束。“请大家看九点半的赛马”，主持人用清晰而响亮的普通话广而告之。万众一听，如潮涌向大门，涌向三月街的赛马场。

　　 三

　　 为了看赛马，我也跟随小跑，跑也不容易，跑也很辛苦，一是上坡，坡长，长长的，不可丈量，二是宽宽的街道都是人，都是争先恐后地去看想象中的精彩赛马。老人、小孩、中年、青年、少女少年，男男女女，川流不息。此情此景，真的像海潮，一个人只是沧海一粟。我无意间一回头，看见如此的壮观场面，心生激情。于是，拿出照相机，咔嚓，记录波澜壮阔的瞬间。

　　 你不跑不行，会阻挡后面的人群，跑快也不行，因为你前面有人群，人群密不透风。不快不慢随大流，此刻，我感悟。人群奔跑卷起的风，形成一股无形的力量，推着我前行，好像不需要使出多少力气。举一反三，我五十一年的人生经历，二十七年的工作经历，仿佛如此，如单位投票选举，眼睛一眨，水笔一勾，完了，好了，皆大欢喜，你好我好大家好。

　　 奔跑的方向，此时的我，不需要忖度，不需要识别，也不需要问，跟着潮流向前冲，就行，潮流，就是方向，仿佛就是人生的方向。

　　 跑啊跑，在灿烂的阳光下，我浑身解数，汗流浃背，于是，我顺手从挎包里拿出一瓶娃哈哈矿泉水，咕嘟、咕嘟，喝几口，补充体内的水量，保持水分的平衡。偶然一抬头，看见头上的红色标语：“祝全州人民民族节快乐”，快乐，万众一心的快乐，让三月街民族街充满意想不到的快乐，我也十分地快乐，因为我要看赛马，看千年的赛马。我小跑，如风奔跑。

　　 跑到岔路，岔路距离赛马场很近，却不能进入。岔路口有公安、特警、武警层层把守，不准进只准出。此景观，让人群莫名其妙，非常奇怪，不知道出了什么重大事件？就像战争爆发之时，从东边跑到西边的人群仿佛成了逃命的难民。层层把守的钢铁官兵，荷枪实弹的武警战士，非常威严，仿佛随时准备向恐怖分子开枪射击。我远离，不敢说一句话，也不敢向这些仿佛准备向恐怖分子开枪的人民警察、人民特警、人民武警问一句话，“为什么不准进去？”如果一问，也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也许会被“无情的手铐铐住”，或被“一抢击毙”。算了，我还是小心点，我还是跟随汹涌的人群继续西上，绕道而行，保持快乐的心情。后来，我才明白，这一钢铁防线，是为了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而设置的，所以，心中荡起一份感激之情。

　　 行至赛马场大门口外的路边，又有关卡，人民警察、人民特警、人民武警，带着武器，威武雄壮，很多，层层叠叠，严防死守，站立在防护钢铁网一排的前后。群众一看这强大的阵势，吓呆了，一颗快乐的心马上消失，有的群众小声说，“前几年，我们来看赛马，就是这个时候嘛，现在还不到九点半，还不到赛马的时候，为什么就不准进去？怪了！”有一个壮着胆问，“为什么不准进去？”有一个年纪长一点的警察，或是当官的，面带微笑耐心的说：“看赛马的人已经满了，下午两点半有一场，你们又来看吧。”充满期待的一张张脸，此时此刻，变成无奈，个个长吁短叹。

　　 我无奈地离开此地，逛三月街，但心中总是期盼下午的两点半。期盼的时辰一到，我又绕道来到此地。这时，关卡撤销。观看早上赛马的人群渐渐出来，我随同很多观众进入，我登上了右边的看台，坐下。此时，正是组委会宣布赛马获奖名单……完毕，播音员宣布：“今天的赛马结束，明天观看，谢谢！”我心中的热切期待，完蛋了！那个警察说的是骗人的鬼话！人民警察人民爱，人民警察对人民说的话人民十分相信！我小时候，经常唱一支动人的歌：“我在马路边，捡得一分钱，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我活了五十一年，五十一年的风雨历程，我最相信人民警察说的话。可是，今天让我相信吗？一切证明，“相信”必须打上一个特大的问号。在炽热的阳光中，我只好离开喧哗的赛马场，到街上逛逛。

　　 后来，我想想，人民警察、人民特警，人民武警，一切为了人民的生命安全，一切为了人民的财产安全，在炽热的阳光下，站岗，一动不动，各就各位，汗流浃背，如同矛盾笔下的白杨树，也不容易。因此，我向他们敬一个崇高的礼！道一声，“你们辛苦了！”

　　 四

　　 一头高大的骆驼，在街边田头无声站立，做买卖，期待有人来骑，为主人赚钱，报答主人的喂养之情。有一个小男孩跃跃欲试，他的父亲把他抱在铁登上，扶着他跨上腿上掉毛的骆驼。骆驼头一仰，面向刺眼的阳光，笑个不停，仿佛准备出发，让小客人满意。其实，骆驼只是原地轻轻打转，象征性的出发而已。这一动作，让小孩满意，让观众满意，也让我十分地开心。

　　 开心的我，逛到家居市场。有一张龙床，让我触目惊心，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看见。龙床，长方形，是木床，材料好像是红木树，深红。床板，精雕细刻着好多龙，生动活泼，栩栩如生，还有其它图案，我来不及仔细欣赏。床头像一座绵延起伏的山峰，山麓有骏马奔腾，山腰有弹琴鼓瑟，载歌载舞，恰似一片欢乐的海洋。其它区域，有龙有虎，龙腾虎跃，呈现一片祥和的美景。紫红色，寓意是紫气东来，鸿运当头。精湛的木雕艺术，悠久的木雕文化，在这张巨大的龙床上一一呈现。我爱之，我倾倒，我惊叹不已，我感慨万分，但不敢有半点的奢望，因为太昂贵，买不起，无法享受，只有一饱眼福，如此而已。

　　 龙床两边摆放着四个座椅，是红木座椅，也是精雕细刻。座椅的两个扶手是木雕的狮子，嘴上含着“宝”，象征吉祥。靠背，也是精雕细刻，龙飞凤舞。这木雕奇观，吸引了不少看客，大家都驻足欣赏，留恋难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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