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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的拉各斯
 
 
修改时间:[2015/03/10 10:07]    阅读次数:[514]    发表者:[起缘]
 

  2011年,因工作原因,我被派遣到拉各斯出差一年。临行前,母亲将行李箱塞的满满的,里面全是药品、食品以及干净的换洗衣服。在北京机场,母亲再三叮嘱在外面要注意安全,要多锻炼。要过安检时,我冲母亲挥挥手,坚强的母亲再也忍不住背过头去,偷偷擦拭着泪,这让我想起了朱自清先生的《背影》,我也忍不住了,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转,我转过身,毅然的朝安检走去。飞机起飞的一霎那,我再也忍不住,任眼泪放肆的流,旁边座位的大哥关心的问道:“咋的兄弟,你也晕机啊?”我没有回答,伴随着飞机发动机的轰鸣声,地上的事物越来越小,那一刻,我明白了,什么是离愁。

  从北京飞往拉各斯,中间要经过多哈转机。飞了七个小时,我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下飞机后一股湿热的空气迎面扑来,比飞机里的空气新鲜不少。多哈的机场很大,随处可见中国人的面孔,可机场的提示语只有英语和一长串的语言,类似阿拉伯语。多哈机场有很多的免税店,里面熙熙攘攘,全是购物的人群。我无心留恋,离登机还有一个多小时,我得赶紧解决烟瘾。转了好几圈,终于找到个吸烟室,推开门,里面烟雾缭绕,全是吞云吐雾赛神仙的,有欧洲面孔,亚洲面孔。我在里面呆了五秒钟,里面的二手烟就让我感觉烟瘾没了。

  登上飞往拉各斯的飞机,里面基本看不到欧洲面孔了,三三两两的中国面孔以及铺天盖地的非洲面孔。我坐在靠近过道的位置,一位非洲大哥在我旁边放行李,当他抬起胳膊的一瞬间,从他腋窝里一股类似狐臭味道袭来,我整个人都清醒了,坐我旁边的一个中国大哥说道:“哥们,要学会适应,这就是非洲人独特的体味。”

  迷迷糊糊的接着飞了七个小时左右,飞机终于着陆了,下飞机一股热浪袭来,整个人都不舒服。我在网上专门查了资料,拉各斯是尼日利亚比较大的城市,可面前低矮的航站楼,都没我家县城的汽车站高,站到里面都感觉压抑。机械的排着队,领完行李,准备出机场。前面有个欧洲人,手里拿着护照,急冲冲的走了过去。我也效仿,拉着行李箱就往外走,结果一个黑人大姐把我拦住了,说道:“钱。”居然是标准的中国口音。我第一次碰到这么直白要钱的,心里不太痛快,可我看到几名机场的保安身高近两米荷枪实弹的就在不远处的时候,我屈服了,掏出兜里的一些零钱,准备塞给她,谁知道不小心掏出张一百的,不愧是职业的,她一眼就看见了,伸手就拿走了,说道:“我要这张。”我这才走出机场。

  在飞机上,隔壁坐的大哥告诉过我,不给钱也可以,就是箱子被翻的乱七八糟的,不如给钱了事。

  或许是机场安检人员抓住了中国人的这种心态,基本上每个中国人出机场都不会顺利。

  中国人办事就怕麻烦,所以托关系和送礼,这样不仅让一些投机倒把的人有可乘之机,同时也失去了公平性和原则性,没想到到了非洲还是这样。

  驶往项目部的汽车在拉各斯的主道路上行驶,道路上居然没有红绿灯,两边的建筑更是让我大开眼界,基本上没有什么高层建筑,有些甚至是用木板拼成的房子,刚下过雨,排水系统不知是没有还是不好使,那些低矮的建筑全泡在水里。作为城市的主干道,道路居然坑坑洼洼的,路上车辆倒是不少,全是大牌子,像本田、丰田、奔驰等,一看就是好几年前的款,估计是欧美国家淘汰的二手车。有的地段车辆较多行驶较缓慢,车流中还有卖东西的,大多是孩子,头顶着个篮子,里面有饮料、矿泉水、面包等。这些孩子穿梭在车流中,看着都危险。因为车在移动,为了卖出一瓶水,这帮孩子往往要跟着车跑很远。我正观察着,一个孩子试图快速穿过马路,一辆车驶来,孩子被撞了出去,摇摇晃晃的又站了起来,地上全是散落的小食品,饮料等。后来发生什么,我没看到,坐在车里,心情很是沉重,本应是父母宠爱的年纪,本应是上学的美好时光,却要这么早的体验生活的艰辛。

  驶出拉各斯市里,两旁的热带植物渐渐的多了起来,一副很原始的自然风光,我的心情也渐渐好转。经过两个多小时的颠簸,终于抵达了目的地。周围依旧是很原始的自然风光,一座现代化的电厂被一群雨林围绕,这个巨大的钢铁建筑与周围环境显得特别的不和谐,电厂的周边零星的散落着几个小村子,我无暇去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匆匆赶到自己的宿舍,洗了把脸,便睡了过去。

  我的拉各斯工作经历由此开始。

  电厂占地面积不算大,加上生活区也就两个监狱的规模。周围全是雨林,我没有探险家的勇气,不敢随便进去。加之为安全考虑,领导也不让走太远。于是很快熟悉了周围的环境,当初来的好奇心也被无聊取代了,于是和几个同事一起去周围的小村子去逛逛。拉各斯城里都那样,对小村子本身期望就不高,结果看到还是大吃一惊。村子里居然还有不少茅草房,还有一些用包装设备的板子搭的房子,上面全是中国字。小村子环境更是糟糕,脏并且乱,随处是垃圾,上面爬满了苍蝇。村子里倒是有几家小杂货店,可能是期望中国人来购买,里面东西少的可怜,小杂货店里唯一的家用电器就是电灯,平时还不开,只有客人进店了,才把电灯打开。小村子里的人对中国人还是蛮热情,纷纷出来搭讪,我从国内带过来一些糖果,发给了几个村子里的小孩子,结果“呼啦”围过来一群,糖果根本不够分的。一家平均好几个小孩子,这要在中国,一般家庭根本养不起。曾经在网络上看过非洲人生这么多小孩的理由,其中一个理由居然是免费的劳动力,震惊。

  从小村子归来,忽然想起了一句话:被上帝抛弃的地方。

  生活区的门口,总会坐着一个非洲老人,我下班的时候去生活区总能看到。老人总是安详的坐在那里,班上如果有吃不了的饭菜,我总会带着,然后给他。他有时候也会去树林里采些香蕉、木瓜,等着我下班送给我,久而久之也算成了忘年交。休班的时候,我会陪着老人一起坐坐,老人很健谈,大多用当地的语言,在说些什么,我听不懂,就只好微笑或者点头,或者俩人都沉默,望着远处的雨林发呆。记得我走的前一天,我告诉老人我要回中国了,老人没有说话,表情却略显哀伤,老人那天回去的很早,第二天,我拎着行李箱走出宿舍的时候,在不远处的老人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瓶酒,当地的酒,很廉价,但是我知道对老人来说,已经价值不菲。

  老人把酒递到我手里,用不标准的英语说道:“gift。”

  老人眼里布满血丝,显然没睡好,他不知道我几点走,肯定来的很早,然后等着我,我握着他的手,很郑重的说了声“thank you。”

  老人目送着我,前往机场的车缓缓启动,老人试图追了两步,我用力的冲他挥了挥手。

  坐在飞往多哈的航班上,泪再次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