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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前的择校生活
 
 
修改时间:[2015/03/08 17:07]    阅读次数:[801]    发表者:[起缘]
 

  四十年前的择校生活

  (一)

  在完小的日子,是记忆最深的日子。从偏僻乡下转学到“城里”,是一个不小的跳跃,虽然只是一个镇子,在当地人眼里,那是城里。我去的时候,那里还有半截的城墙。

  大凡城就有城的布局,这座城有五街三关——东、西、南、北、中铺五个街,南、北、西三个关。大概因为东边有徒骇河,东街就挨上徒骇河的缘故,所以没有东关。街面上有些铺子,常年开着,加上每五天一个集市,十几里地的大集市,很热闹。四街十字路口是鼓楼,两层,四根柱子,四个门洞是可以过大车的,那就是说门洞很宽大。

  旧社会这里是衙门,旧衙门遗址在中铺街上,大门朝南,当时已经是公社医院所在地,是医院大门,门洞很深,墙极厚,上面形成很大的一个平台,像现在的露台,文革时因为上去安扩音喇叭,我曾经跟人上去过。

  60年代初期,旧城墙的残垣还有迹可寻。城西北角的一段较长,大概有百米左右,西北角往车站方向有一豁口,成为进出城的通道。那时城墙的残垣已经变成生产队的田地,因地势而种成几层梯田。西北的这一块应该属于中铺街吧,也或许是西街的,经常看见有村民在耕种。

  我到县重点完小读书,是因为在此当老师的姨表姐。同学们都是附近三里五里之内的,都是走读,我家有15里路,走读不可能,我本不属于这个公社这个学区,要在今天我属于择校生。我之所以能转到这样的重点小学是因为表姐是这里的一名优秀教师,姨见爹娘一心供这丫头读书,而乡下的教学秩序还不甚正常,师资频繁流动,教学质量难以保证。尤其是在上世纪六十年代初,生活也很艰苦,每天中午把带的干粮用网兜盛着,放在食堂溜热,喝一点溜锅水,时常有谁的干粮掉在水里泡了。姨了解母亲的心,于是,我转学到这里。

  这里教学质量是一流的,因为这里曾是老县城,交通又四通八达,聚集了一批优秀教师,是全县有名的重点完小。当然,那时的择校远没有今天这样激烈。

  刚从乡下转到西街完小时候,五、一班在西街路北——小学的老院,我们的教室在二层小楼后面的一排教室里。

  初到城里,我是不折不扣的丑小鸭,1米3 的个头,面黄肌瘦的肤色,黄头发,眼皮鼓鼓的,牙床红肿,总之,刚刚从六零年的饥荒中挣扎过来,能活命已经不错了。这之前从未离开过父母,对大人依赖极强。性格唯唯诺诺,我不知道同学们怎样看我,只记得诸事都不敢发言,上课下课都一样。

  一个瘦小的乡下丫头,胆子小,说话声小,初到陌生地,现在想来一定是很窘迫的,好在我可以做这样的一个棋子:可以在排座位时掺杂在几个捣蛋包之间,因为我不会也不敢违反纪律,而班上有几个“街滑子”,就是本街上的调皮孩子上课爱说话,这样我被安排和一个调皮的男生一桌。他上课屁股下像安了滑轮,永无停歇;嘴上像抹了油,总闲不住,前后左右地“惹是生非”。我和他坐一位,减少了他对一方的干扰,可是我却倒了霉:他欺我人小,胆小,总拿我当出气筒,在桌子上划线,他乱动却不允许我动,命令我这样那样,我心里害怕极了,也痛苦极了,可是不敢说,因为我刚到没有朋友。战战兢兢地度过每节课,晚上回到姨家,委屈便如江水流泻而出,“哭”,是我那时的家常便饭,以至于后来工作了,有好多年遇到难事都没有眼泪可流。

  第一次考试,数学不及格!这更加令我无地自容。因为在原来学校即使这个成绩我还是班里前三名,是郭老师引以为自豪的班里最小的好学生。自卑,羞愧,谨小慎微,这是我对自己当时的印象。

  想不到期末时,我的成绩竟然赶上来了!这令我自己也十分茫然十分意外,大概是压力变成了动力吧。我居然被选上三好学生,班里选了四名,我是其中之一,我觉得选二十个也不会有我,可见当时的自卑已经在心中扎根。这以后我才偶尔会笑,也有了一帮小伙伴:小芹,小玲,桂芝,红艳,桂臣……她们都是城里孩子,在我眼里她们似乎是一等公民。不过她们对我很好,放学我们一起排队回家(我住在姨家),并常常到小芹家里玩儿,她家是临街的房子,有几间屋,有很多好看的小画书,还有她姐姐漂亮的大照片,因为她的哥哥是开照相馆的,二姐长得很漂亮,小芹也是我们的校花。

  学校经常举行全校大会。我们在校园里坐着自带的小凳,听抗日英雄村书记张振环讲革命传统,听老英雄讲如何被日本人掳去日本做苦工,辗转回到祖国。他讲的一个细节我至今特别清晰:他被掳去日本干苦力,吃橡子面窝头还不让吃饱,没有自由,上厕所都有人监督,一次他看见厕所墙角有一棵苦菜,趁看管人不注意偷偷地拔下来,藏在袖筒里,在没人时吃掉!

  在和这些城里孩子一起上学的路上,我学会了《珊瑚颂》、《谁不说俺家乡好》,学校生活也非常活跃,我们在宋老师的指挥下唱《黄河大合唱》,拿着红扇子跳《采茶舞曲》,虽然最后演出时我没被选上,我仍然高兴,这是我有生以来参加的第一次文艺活动。

  不久,大约是1963年初,我们五、六年级搬到学校西院,即西街最西头路南的院子,当时除了和门楼连接在一起的一排平房,院里还有两排房子,进门左边多是老师的办公室或单身宿舍,右边是教室,最南边一排则都是教室。五年级、六年级从东院搬来西院后,这里共两个年级四个班:五、一,五、二,六、一,六、二。我们五一班在中间一排的西侧第一间教室。最南边一排是六年级两个班的教室。六年级再往南是操场,在院子最南头。操场不大,西侧就是古城墙,费点劲儿可以爬上去,记得也曾爬上去过,上面也被开荒种了庄稼。

  在此学*约1年半,印象深刻的是修老师,张x祥老师,音乐宋老师等。

  修老师是我五年级时的语文老师,只记得他宽脸庞,高个子,很和蔼。他引导我们订阅《中国少年报》,为了减轻负担可以几个人合订。我从此读到许多好文章,还知道了知心姐姐。《中国少年报》是我有生以来读到的课本以外的第一样读物。第一次使我一个乡下丫头开了眼界。修老师还写得一手好字,我们开设了大仿课,记得当时书法课并非他上的,可是下课后他的办公室总围着一群同学等他给写字帖。那时学生买不起字帖,小小城镇大概也买不到。都是请大人写好后临摹的。大家围着修老师,谁的写好了小心翼翼带着兴奋拿走,另一个赶紧把纸递过来,急切又耐着性子看老师一笔一划地写。

  那时一张粉连纸几分钱,可以裁成16开,有时买一张纸几个人合用。自己用时也会把剩下的小心放好,待下次用。

  修老师写字帖并不只写字,他为每个同学精心编写,量身定做。由于班里我年龄最小,他为我写的是“年纪小,志气高……建设祖国立功劳。”可惜已经不全记得了,但当时的鼓励却给了我一些自信与勇气。

  由于有这样一位负责任又渊博的老师,我的大仿有进步,作文也进步很快,有好几次那本蓝皮的作文本被挂在黑板旁的钉子上供大家阅读欣赏,上面画满红色的圈点。有一次题目是《我爱春天》,少年报上也刊登了写春天的文章,我就把读少年报受到的启发与在乡下亲眼目睹的景色联系起来,其中有的还用了人家的原话。本来也有凑字数的意图,因为生怕字数太少交不了差。没想到却得到老师大肆表扬,这一次也是被展览的作文之一。八舅请我去他家吃饭时表妹告诉我,我的作文还被拿到他们班做范文,当时表妹比我低一年级。

  修老师的鼓励让我学*兴趣大增,数学成绩也有进步,期末时我竟从一个入学时数学不及格、语文成绩平平,而一跃成为三好学生!我很意外,因为瘦小又腼腆的我,来时就知道这是重点完小,教学质量远超乡下,我这丑小鸭少得点冷眼已经很满足了。有教无类,修老师的宽厚仁德之心,对弱者的爱护,是一个优秀乡村教师的写照!对于我这个后来学了中文的人来说,修老师是引我入门、打下基础的恩师!

  张x祥老师是我的班主任,上课时他是严父,下课后他像慈母。中等身材,黝黑泛红的脸庞,是个健康开朗的人,喜欢打篮球,直到我上了二中,他仍然代表完小来二中与教师队赛过篮球。老师可能想不到,他当时有一次委派我的任务,对于我竟然十分重要——去打下课铃。

  当时许多学校上课下课都是以铃声来统一的,在校园某个地方挂一个铁铃铛,有的用一块锈迹斑斑的铁块代替,需要时由专人打铃。也有的学校是由一名工人兼顾。有时候这个兼顾的人一时忘了时间,而上课的老师发觉该下课了铃声还没响起,就会派一名学生去打铃。我在一次班主任张老师的数学课上被派去完成这个任务,有好几天想起来心里都是热乎乎的,对于当时的我具有激励作用——虽然那一次我并没有完成任务,因为个子小,铃上的绳子随风飘来飘去,任凭我踮起脚尖,几次努力,还是够不到,只好跑回教室让另一位个子高的同学来完成。

  宋老师白白的瘦瘦的,他教音乐,学校的课外活动也由他来组织,我们的学校生活因他而变得丰富多彩:排过采茶舞曲,搞过黄河大合唱,都是轰动全校的节目。大合唱他亲自指挥,一起头,口型立即变作“o”型,像唱美声,那时大家没见过,不懂,开始就都笑,后来因为他唱得确实好,声音浑厚有力,就不再笑了。指挥时他右手拿教杆,两手一起挥舞,身体随音乐节拍起落,极能调动大家的情绪。

  有一年儿童节前夕,他教唱“六月里花儿香,六月里好阳光,六一儿童节,歌儿到处唱,歌唱我们的幸福,歌唱我们的希望……”他起头仍是“o”口型,为了定调门总要重复几次才罢休,“六、六、六月里花儿香……”。

  那一年我们唱着这首歌去北关公路东边的一处烈士墓扫墓,唱着这首歌过六一、演节目,平时学校开大会,会前赛歌也会唱起来。扫墓的头天晚上,我们每个人都精心制作了一朵白色的小花戴在胸前,站着整齐的队伍,唱着歌,在路人瞩目中来去,一次活动令我们几天情绪激动。

  正是1963年春天,毛主席题词“向雷锋同志学*”发表。我所在的西街完小也和全国一样,开始学雷锋,我们抢着到学校打扫卫生,下雨天到学校检查关闭门窗,在路上遇到拉车的帮助推车……总是带着兴奋与活力。那一阶段的作文经常会有《冒雨关窗》、《两角钱》、《修桌椅》等爱护公物拾金不昧等篇章,城镇虽然没有公交车,但也看到《中国少年报》上关于让座的报道,所以直到现在自己成了老人,一见有行动不便的人上公交,仍然会情不自禁地想站起来。前几年老伴说,还是想让座,可是想想我们已经不年轻了,很有些感慨!有些形式主义的东西,同样也可以有内容附着,没有形式,内容何以为载?当然,形式主义过了就会有害,所谓“过犹不及”也。

  我们在校园里搞绿化,从一个老奶奶家里要来“死不了”,种在教室前的花坛里,不久,五颜六色的花就开满了。我们到校外不远处的城墙上玩儿,后来城墙上种上了地瓜,年年种,城墙越来越矮,也有人用土,再后来城墙就没有了。

  (二)

  刚转来那段日子是我生命中最黑暗的日子,越不适应就越想家,想家又回不了,唯一的办法是哭,姨和表姐先是劝,后来实在没话了,劝不了了,就叹气。我不知道她们对我转学是否有过后悔。

  城里的宅院都很小,不像乡下院子那么敞亮,房子也很窄小,姨住的是北屋,只有两间,里间是炕,完全没有光线,因为前面就是东屋,里面住的是大哥大嫂。小哥还没结婚,住在西屋。西屋北头是做饭的地方,不能叫一间屋,只是一个饭棚。我和姨、表姐三人挤在炕上,因为房子太老旧,墙上黑乎乎地,我常常在哭一阵后望着墙上的斑点出神,它们一会儿变成青面獠牙的魔鬼,一会儿变成狰狞的怪兽……

  我熬两个星期才可以回一次家。因为我自己走大人不放心,父亲又忙,不能每周接送我。好在过了一段时间就有了熟悉的伙伴,姨的后院有小萍,再远点有桂芝,都在同班。我们上下学一块来去。住北街,我们上学有两条路可走,一是从北街往南走一段右拐,经旧衙门口往南,到西街再右拐一直往西;另一条是从北街一直往南,到鼓楼底下往西拐,一直往西就到了。如果时间紧,我们走第一条路,一直不停。时间宽裕就走鼓楼底下,鼓楼是这个小城的心脏,北侧路东是百货商店,北街西街两边有的是小铺子,小门头,煞有看头。这是留住孩子脚步的地方。因此时间紧是万不可以走鼓楼的。鼓楼的西边,路南路北都有同学,路南是小玲家,开理发店的;路北是小芹家,大姐镶牙,五哥照相,我们会呼朋唤友一起走。小玲家前面是店面,后面住,比较局促;小芹家人口多,房子也相对宽敞,是靠街面的门板排成一溜儿,白天打开,晚上上门板关门。完全不同于乡下的农家小院。小芹家的大娘白白胖胖,不急不躁,很和蔼。我们不上课时就在小芹家玩,打扑克,唱歌,看小人书,她家有好多小人书,一玩就不知道早晚。小芹一直上到中学还是我们的校花,是班里的文艺委员。她采茶舞曲跳得好,歌也唱得好。桂芝也是文艺迷,爱唱歌,嗓子好,毕业后进了县宣传队,我跟她们学会了好听的《洪湖水浪打浪》、《珊瑚颂》、《红日》等电影插曲。有一段时间晚自*后我们还去刚好路过的剧院“拔戏根”,就是到西街路南的剧院去看戏,这时候到了尾声,检票的也不要票了,可以随便看一会儿,所以叫“拔戏根”。那时经常有县剧团或者别处的戏团来演出。

  我们也去鼓楼底下玩,离小芹家也就几十米,鼓楼的二层三层是经常锁着的,不轻易开。有一次不只是谁的面子,我们几个被允许上楼参观了一圈,可惜已经记不清里面的陈设。

  姨家的地很少而且远,得走到北街北头,往东过徒骇河桥,到桥东再往北,在lu庄北面往东,是guoxie二庄南面的一片地,才是北街的属地,至今姨的坟墓还安放在那里。有一两次我曾经跟随姨去地里干活,也在附近的徒骇河滩上挖野菜。

  记忆最深的还有回家的路。一次,漫天而来的大雪,遮盖了无数平原上的村镇,又把沟沟坎坎填平,使天上地下成为单调的一色。

  同学们大都是离家几里路,并且有同路的伙伴,不一会儿就都走光了。我在学校门口张望了许久,直到眼睛发涩,腿发直,还是不见父亲的影子,我失望地离开学校,一步三回头地往亲戚家去。雪花伴着我委屈的泪水一起飘落下来,心中有些凄凉。没走出一条街,一串自行车铃声响,铃声似乎是直通我心灵的,我回头看,是父亲披着满身雪花,推着自行车向我走来!那一刻,一切不快、惆怅都烟消云散,满天的乌云也遮不住我心中的阳光。

  我坐在车后座上,雪大风也大,父亲顶着风,身体向前一躬一躬,吃力地蹬车。我听见车轮轧在厚雪上发出的“喀啪——”的声音,车子沉重缓慢地前行。我想起父亲在家脚不沾地忙碌了一天,刚才的高兴劲儿没有了,心里难过起来。我坐在车上恨不得用上轻身术,减轻一点儿重量。

  该上坡了,我碰了碰早被冷风吹麻了的双脚,在快要上坡时跳下了车。父亲没有准备,觉得车子忽然轻了,以为发生了什么事儿,也急忙跳下车,回头看着我,仿佛在埋怨:怎么下来了?这时,我分明看见,父亲呵出一口热气,眉毛上结了一层白霜,汗水与雪水混在一起,从鬓角正流下。我想掏出手绢,为父亲揩去汗水,手却触到了成绩单。这时,成绩单上仿佛有了父亲的目光的重量,有了父亲汗水的结晶……

  以后,心里总回响一个声音:不能再让父亲接送,他太忙了,况且我已经十一岁了!慢慢地,我独自往返在家乡与学校之间的机会多了起来,脆弱的眼泪也越来越少。

  放寒假了,也巧,又是一个大雪天,不过雪已经停了,只是天仍旧阴沉着,风刮得很凶。“归心似箭”的心情,竟然让我毫不畏惧地踏上回家的路。我深一脚浅一脚,不出一里地,鞋子里早灌满了雪。一踏到雪深的地方,还能没到膝盖,不一会儿,棉裤的下半截已经被浸湿。走得急,倒不觉得冷,只是棉鞋棉裤一湿,不知加重了多少倍,走起来非常吃力。环顾四周,苍茫天地间,只有静物:静卧的村庄,被废弃的默立的砖窑,孤独老人般伫立的老枣树……而这些看起来显得那么切近又那么遥远,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一切都毫无生机。因为天地间太空旷了。我心里确实有些胆怯,要是父亲在身边该多好!可是……我知道想也没用,还会越想越怕,索性不去想,最现实的是走路,谁也救不了我,只有我自己,走一步就离家近一步,就能早一点儿脱离这孤零零的环境。这样一想,心里坦然了,脚步也更快了。

  眼看走了一大半,经过这个村庄,再有三里路就到家了。到了这个村后,我忽然想起前几天听说的一件事:一个从东北回来探亲的人,因为大雪遮盖了一口井,竟然误入井中……所以雪天走路,一定要防止掉到井里。

  这路旁似乎有一口井?记不清楚了,只模糊地感觉似乎是有的,位置就更无法确定。我一直飞快的脚步,立时停住了,仿佛再向前迈一步,就会跌进井中。我下意识地望望,听听,周围没有人,也没有一点儿动静。这样的大冷天,是没有人出门的,何况这个村庄本来就小,村后破败的也许根本就无人居住。我寻觅着,思索着,不敢贸然前行。

  求助无门,最后,我眼睛盯在紧挨道路的一溜断墙根上,“对,沿墙根不会有井!”我双手攀墙,手尽力往下按,尽可能地支撑身体的重量,以便旁边真的有井时不会掉落下去……好艰难的几十米呀,终于到了路拐弯的地方。泥巴,冰雪,沾满了手,顾不得讲究,搓一搓,呵一口热气,继续赶路。

  春节后开学了,再走到这里,雪早已化尽,我便格外留意起这地方的井,以便再遇风雪天好判断它的位置。看时,不禁哑然失笑:除了几棵老枣树,一片熟悉的黄土地,哪有什么井?

  如果遇上寒暑假,再开学时我又会不愿上,我和娘坐在炕上,娘左说右劝,好不容易把我动员回来。好在一直坚持到最后毕业,我如愿考上了二中,当时全县最好的中学。

  进了西街完小,我走到了家乡十几里外的地方,见到了“城市”,见到了不靠种地生活的人,小芹,小玲,桂臣,都不靠种地。街上还有茶馆,是一个长长的用泥巴垒起的炉灶,烧煤炭,上面是一个挨一个的烧水壶,在另一侧是摆放的一排保温瓶,外皮是竹编的,大都陈旧不堪但却是必不可少。那时候我也曾经去买过水,因为家里一般不舍得烧开水,没有保温瓶,万一来了客人,就去买水,2分钱一壶,十分小心地提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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