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里那寥峭蜿蜒的枝头,总是盈满了素白的“梅花”,它们靠在纤细的枝压上,身姿透着淡淡的高雅,仿佛会随着岁月老去。如水的年华将时光也雕刻成了一幅素白的锦屏,横在浩瀚的天地间,风过,溢出点点“梅香”。 后来几番寻觅,兜兜转转,行过许多地方的水,看过许多地方的梅,却都不是我熟悉的那段香。轻轻靠近梦里那一大片的“梅”,忍不住伸住舌尖去触碰,食过,才知有种东西叫做冷若冰霜,是花却非梅,它是霜、霜花,亦作霜华。霜,为粉末状结晶。花,指物之微细者。 那于广袤无边的天地间,怒放着的千姿百态的霜花,仿佛把人带入冰雪奇缘的童话故事里,枝头上,窗棱上挂着银色的霜花形态各异,千姿百态,栩栩如生如浮雕一般的神奇景象,成了我儿时的童话乐园。 那片乐园,没有经过刻意的雕琢,也没有过多颜料堆杂的痕迹,在晶莹的世界没有污垢,没有复杂,一眼就可以看穿,简单美好。 今年南方的气温较之以往似乎更加暖和一点,早晨醒来玻璃窗上只是多了一些气汗水, 小时候玻璃上都会积一层厚厚的霜花,喜欢在上面图图写写,留下自己的小指印,透过小小指印去看外面的世界,神奇而新异。还有深褐色的青瓦上总是结满了长长的“冰吊子”,怕掉下来砸到来往的行人,大人们拿竹杆一敲哗哗啦啦撒了一地,小孩们也不管脏不脏拿起来咧着嘴就直接开舔。 那时趴在玻璃窗上看到的美好的世界,于阳光的照耀后散去的时候,没有一丝的伤感。只是看着霜花化成水,悄悄地淌在窄小的窗台上,一点也体会不到霜花化作泪水时的寂寥。 那时的我只识其形不识其意,却不知冷若的冰霜,也有比烈火更炽热的时候,一生只一次,用尽全部的力气,不求结果,不问悲喜。 一生中有很多次遇见,遇见的物,遇见的人。温暖的感觉,某一瞬来的轰轰烈烈,如潮水般不可阻挡,无畏风雨,看似璀璨,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开始渐行渐远,来的惊心动魄,去的无声无息,落了一地的霜渣,任你用尽方法用尽全力也拾不起。 后来遇见的人又遇见了他人,错失的方向成了方向,所谓的物是人非,从来都是都是某一个人的故事。 冷若的冰霜,食过,才知。想起了张爱玲在《倾城之恋》中的一句话:“十一月尾的纤月,仅仅是一钩白色,像玻璃窗上的霜花。”张爱玲把苍凉写在多姿的霜花里,那些动人心弦的故事,似极了这绚丽的霜花,于灿烂中演驿着几多人生的苍凉故事…… 岁月还未老,那说好和岁月一起老去的霜花,也不知在何时悄无声息的早早去了,终究守不住一起走下去的诺言,贪恋温暖,忘了初心,丢了始终,却不知下一次霜花何时会盛开在那蜿蜒的枝头。 有种东西它们穷其一身都在寻求一份炙热,寻求一条不归的路,最后在太阳的拥抱中消逝,走完自己短暂璀璨的一生。 如今看着窗边的雾气,少了池塘上那一层厚厚的冰,少了青褐色的瓦片,少了那长长的“冰吊子”,少了在池塘厚厚的冰面上笑着闹、在青褐色瓦片下一起舔着冰的人,没有了童话王国的幻想,只是多了一些对美好的怀念和对现实的无奈,只是留下一些对生活,对自己小小的感触,跳跃在屏幕上。 青春是一本太过仓促的书,承载的内容太多页面太少翻页太快,总是措手不及,还未好好享受过程,便已经给了结果。生活不也正是这样,遇见的人,迷失的路,错失的方向,纷乱的脚步…… 雾气不知什么时候又爬上了枝头,也许那不是雾,是眼角不知何时突然爬上的霜花。 文:兰柯一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