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恋八年。八年,说长不长,说短,又不短。不是所有爱情都能有一个轰轰烈烈、鬼斧神工的开幕,但他们是个例外。盛大的烟火在漆黑的夜空中狂妄的炸开,流萤一样往四面八方炫耀生命的残骸。当瞳眸里积满璀璨的光芒,当漫天的花瓣徐徐飘落,当他捧着一大束鲜红而刺目的玫瑰单膝下跪,她早已泣不成声,颤抖着身躯用力地点头,把泪珠都抖落了好几颗。就这样,所有的东西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他们在旁人的艳羡和欢呼声中热烈的拥抱,亲吻,开始了一段似要流传千古的爱情佳话。 像所有热恋的小情侣一样,他们爱得疯狂而愚蠢,他们恨不得把对方融进自己的身体,共同呼吸,共用一个心脏。每天都必须见面,拥抱,亲昵,说软绵绵的情话。他们觉得世界忽然变得很小很小,只能刚好装进对方一个人,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散步,一起畅想未来,所有情侣应该做的事情,温暖而美好。从十八岁开始相恋,所有的日子好像都没有什么变化,直到大学毕业。他成绩不好,而她是名副其实的高材生,当年他不知道付出了多大的努力才跟她考试那个了同一个大学,现在她要考研,他也拼了命想要跟着她考研,但似乎已经用光了生命的运气,她光荣考上,他落寞退场。后来,他想着无所谓啊,自己可以到那边工作,继续陪着她。但生活永远只是戴着慈祥的面具然后掩藏血淋琳的现实。不幸,妈妈病重,他还不至于为了爱情而落得一个不孝子的骂名,他必须留下。在车站里,他送她离开,青年的他,竟能哭得涕泪横流。接下来的日子,一个南城,一个北城,只能同通过冷冰冰的通讯工具来感受对方的呼吸和温度。偶尔能见一次面,便想将一年的光阴都融缩进这一天的罅隙,各种匆匆,各种计划,却又总是能遇到各种意外,不欢而散。每次回到南城,他都更加拼命的工作,不管寒冬酷暑,不顾三顿温饱,他疲惫,但更多的是隐隐的兴奋。他暗暗地做了一个决定,在她毕业那一天,执一颗钻戒与她求婚,惊叹所有人的双眼,再也不分离。那是个伟大的计划,所以要更努力。 时间总是比想象中流失得要快,毕业的日子临近。他也因为勤恳和不顾一切的拼劲,在南城站稳脚跟·。从珠宝店出来的那一刻,阳光温柔的撞碎在他微笑的嘴角,谁也不知道,他内心有多汹涌澎湃,他要她戴上这枚钻戒,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他订好了明天的机票,用飞翔的速度来到她身边,单膝下跪,看她幸福的笑容。一夜无眠,飞机上一遍一遍地背着求婚的台词,手心因兴奋和紧张而渗出密密的汗。终于到站,他直奔她的出租屋,一边想着她等等看到他到来的惊喜一边忍不住笑出了声。空气里满满地弥漫着甜蜜的味道,钥匙插进锁孔,下一秒,他将要见到日思夜想的容颜。刚打开一条小缝,一阵耻辱的声音蔓延开来,似心被挖空,她像柔腻的蛇与另一具躯体忘我纠缠,她娇喘的脸微微发红,热烈的给另一具躯体以回应。僵住,震惊,愤怒,羞耻,手里的戒指变得讽刺,整张脸火辣辣的疼。最后,他安静的带上门,面无表情,步履蹒跚。一个人在大街上不知疲倦地一直走,一直走,眼泪渗出来,渐渐变成嚎啕大哭,像疯子一样四处撒泼,将手里的戒指狠狠地扔进江中,瘫坐在江岸看着远处模糊的戒指盒沉沉浮浮,想一死了之。他不能理解,是因为他给的爱不够,还是只因为她寂寞……天暗下来,霓虹灯耀眼地晃,最容易让人迷了心智。他给她打电话,他快到了,等等给他开门。起身,安静地原路返回。她灿烂的笑脸还是那么熟悉,可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她开心的走进厨房给他准备晚餐,他盯着她的背影,突然大步向前,从后用力地抱她,抓起手边的水果刀狠狠地插进她的心脏,她在极度错愕而扭曲的面容渐渐安静的沉睡,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他在一篇鲜血淋漓中用刀划破她的皮肤,肌肉,切碎她的骨头,像处理一条死去的鱼。他脸上的表情痛苦而麻木,轻轻切下她右手的无名指,洗干净,装进口袋。处理好现场,提着满袋子的尸骨,他的爱人,他想要共度一生的人,那个背叛他的人!他看着路边的野狗抢夺她的尸骨,啃食殆尽。我爱你,可是有些东西再也回不去了…… 南城,他又买了一枚一样的钻戒,戴在她的无名指,将它泡在透明的液体里,安静的注视。 我爱你,虽我负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