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今天早上大雾，对面看不见人影，我透过茫茫大雾，努力寻找您的踪影。上午，雾气消散，抬着给您做的饺子汤，到您的墓地苦苦寻找，依然空空如也。父亲，您到底去了哪里，去了哪里呀？您的女儿四处寻找，都找不到您。

　　回家来，您睡过的床空着，上面零散的堆放着您用过的物品。经常坐在床上的老父亲，您到底挪到了哪里呀，我连喊三声无人应。

　　走出屋门，来到院里，以往推着车子曾指挥我倒车的老父亲，也听不见您的声音，藏起了您的行踪。

　　“父亲——，父亲——，”我大声呼喊，“您到底去了哪里？”

　　马路上，我用轮椅推着大病初愈的老父亲，您边走边给我介绍种地的事情，神情凝重，打量四方，好像要把您因长久坐在床上见不得大自然的缺失补回来。我推着您，很温暖，也很幸福，因为有历尽艰辛把我抚养大的老父亲陪伴着我，与我热情畅谈，说不完的知心话，叙不完的父女情。一步一步，记载了的我们的真情，一点一点写下了您对我的疼爱。

　　汽车里，我的老父亲曾经坐在后座上，陪我去药店，去毛楼，去濮阳高速路口，去清丰三丰亭……我很放心，因为有老父亲给我指路；也很轻松，拉着父母远游，无牵无挂；也很有成就感，因为自己大了，能为父母尽一点孝心，做一点事情，陪行动不便的父母散散心，见识一下外面的世界。

　　 村口小树林里，我的老父亲拄着拐杖，推着小车，送我回家，叮嘱我开车小心再小心，我不敢回头，因为无论我走多远，回头看，总有父亲的眼光陪伴着我，任我怎么挥手示意，他也不肯离去，直至我们互相看不见身影。

　　 大门口，老父亲看我摘枸杞，给我摘扫帚菜；屋子里餐桌旁，给我讲解养生的道理。小时候，我不愿意吃的姜片，都挑到了父亲的碗里；长大后，我的每一声咳嗽，都会牵动父亲的心，他拿起镇咳的药片让我吃，好了疾病甜了我的心。

　　 可如今，马路上，让用轮椅推着散步的老父亲不见了踪影；汽车里，陪我外出的老父亲寻不到人影；村口小树林里，目送我离开的老父亲再也看不到挥手的场景。疼我、爱我，关心体贴我的老父亲再也寻不到人影，听不见人声。

　　 我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孤孤单单，从这里，到哪里，喊破喉咙，喊疼心肺 ，无人回应。

　　 父亲，父亲，你在哪里，您在哪里呀？我的老父亲————

　　 麦地里，老坟上，爷爷奶奶长眠在那里，莫非您去了哪里？我加快脚步，疾走如飞。到了，到了，一个小土丘在那里，新的，新的，湿气未下，湿土未干。我猛跑过去，绕坟三圈，跪倒在旁，哑声哭喊，父亲呀，老父亲，您在这里吗？在这里吗？

　　 没有声音，没有回响，只有坟上的孝棍直挺挺的插在那里……

　　 风儿吹走了我的呼喊，黄土地回收了我的撕心裂肺的呐喊。坟墓里的您能听得见吗？能听得见您心爱的女儿的叫喊吗？我的老父亲————

　　 医院里，我们近在咫尺，手握着手，面对着面，我看您吃饭，看您输液，看您哮喘，看您转危为安。我疼您所疼，爱您所爱，急您所急。为您擦背，给您喂饭，哄您吃药，给您请医生，端详您的容颜，拍照记录您的病程。您弥留之际，还摸着我的头，让我休息，让哥哥吃饭，惦念母亲的生日。我们心心相连，近在眼前。

　　 我不会忘记：您在医院的告诫——兄妹几个不要为钱争吵；我不会忘记：您在医院的真心寻找——顶门立户的两个哥哥；更不会忘记：您对外孙儿的允诺——从北京烧烤鸭，等着我；尤其不会忘记：您给我要钱给重孙的片刻……

　　 哆哆嗦嗦找钱，让儿子买烧饼　；摇摇晃晃找拐棍，比比划划做活，絮絮叨叨说胡话……我愿意看，愿意听，因为这一切都包含您对晚辈的爱怜，记载您的勤劳。我能体会到，能体会得到　！

　　父亲，我还想，还想继续聆听，还想继续陪伴，近前尽孝，可您在哪里呀？在哪里呀？

　　 我知道，您只不过与我隔了一层黄土，多了一层棺材，难道，难道，您就不能做一回应吗？我的老父亲————

　　 跪倒在您的坟前，手捧您在医院的照片，看你痛苦的惨状，及病情缓解后的安然模样，我知道，饱尝了病痛的折磨、吃尽了生活苦头的老父亲就在眼前，就在我的身边！您不舍得抛下我们，您也不会抛弃我们，您始终不离不弃的陪着我们，呵护着我们，关心着我们！

　　 我们心心相连，薄薄的黄土、棺材又怎能将我们分开？

　　 疼我、爱我、关心我、体贴我的老父亲就在眼前，就在眼前。无时空阻隔，无距离可言。

　　 我们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永远在一起————

　　 作者：禾火

　　 2015。01。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