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水桥和水井 暑假里,我回了一趟故乡鸿飞,趁着老丈人跟人下棋,我去几个熟悉的地方走了走。 先是到了小学前面的吊水桥。说是桥,其实就是两块石板搭成的一个供人取水的地方。这里是我少年时来挑水的地方。那时候,父亲在湖北的沙市工作,家里只有母亲带着我们兄弟姐妹五人。母亲既要在生产队里出工,还要在自留地里忙活,整日里早出晚归,担水这种活就义不容辞地落在了我这个长子身上了,弟弟妹妹都还小,水担不了。我每次都是下午放学后去担水。我人矮,担水钩比较长,就将水钩钩住水桶后往上一挂,这样担水钩就变短了,担水就容易多了。可是在吊水桥提水的时候,那是相当吃力的,两只手握住提水钩的木棒,一点一点地往上提,只要一懈劲,水桶就会往下滑,有时可能弄个人仰马翻,一屁股坐在地上。所幸的是,那时我在同学中人缘比较好,同学们常常在我提水的时候来帮我。有许多同学与我的友谊都是在这吊水桥上建立的。 这次到这吊水桥,发现变化了不少,吊水桥下的水潭早已被沙石填满了,昔日清澈的水流不见了踪影。吊水桥边的小学,原来是一个大祠堂,现在变成了一幢五层高楼,教室、实验室、图书室、会议室、微机室、办公室,全在这幢楼上,大楼前面是一个大门,大门上方有“鸿飞小学”四个大字,一看就是我小学老师冯治福写的行书,遒劲而略带飘逸。站在吊水桥看着这个学校,让我舒了口气,这才是学校,这才是让学生坐在里面安心读书的地方。但看着这吊水桥又颇感失落,如果吊水桥下还有那一潭清水多好啊,尽管现在人们家里都装了自来水,不需要到这里来担水了。 我又来到了冯明钦家后门边的一口水井旁。这里是孩子们夏天的乐园。这个井四周都是楼房,因此这里一年四季很少晒到太阳。这里的井水冬暖夏凉,一到夏天,正午时间,这里围满男孩和女孩,我也是这里的常客,几乎每天必到,因此和那些人很是相熟。我们都带着军用水壶和竹水筒,并带着一根长绳。到这里后,便把绳子一头系在水壶上,往井里放下去。起先,不会打水,水壶浮在水面上,打不了水,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议论一番后,终于想出了在水壶上加点重量就可以了。于是又把水壶提上来,在上面系个小石头,再放下,果然水壶沉了下去,水往水壶里灌,一下子就灌满了,提起来先自己痛快地喝一通,然后交给围在井边的这些孩子们也灌一通,大家都觉得心里凉过瘾了,再往井里打一水壶或一水筒,提着高高兴兴地回家了。现在冯明钦家全都到上海去了,井圈的周围都长满了青苔,井里的水也没有过去那么洁净,因为我往井看时,看见里面有许多棍棒,还有蜘蛛网。看到这些不禁一阵唏嘘。 不过,一路走,一路看到原来的灰黑的墙不见了,全是雪白的墙壁,甚至有了玻璃墙,有了贴着磁砖的墙。往开着门的人家家里望一眼,堂前亮堂堂的,没有了过去的灰暗。人看去似乎也有了光彩,人们抽的烟也换成了一包15元的黄山。尤其是那些年轻人,嘴里衔着一支烟,手里捧着金属茶杯,几个人在那时里海阔天空。看那神情,这一年他们收入颇丰,一脸的得意和自豪。是啊,我又何必留恋那已经逝去的东西,人还是要向前看。人们留恋那些过去的东西,往往是那东西已经注人了人的情感,其实未必那就是美好的,就像那吊水桥和水井,并不必自来水好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