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中午,听到二叔去世的噩耗,我万分悲痛!我这个苦命的二叔终于脱离了苦难,平静地离开了这个让他牵挂了一辈子的世界!我深深地悼念我的二叔! 二叔比父亲小两岁,如今他也七十多岁了。打从我记事起二叔就不在我家住,在我的记忆中二叔就像一个亲戚,过段时间来一次家里,而且每次来我家的时候总是带一些吃的给奶奶,一般都是些糖果之类的东西,奶奶总是舍不得吃都给我留着。虽然也有弟弟,但奶奶总是偏心我,给我的总是比弟弟的多,弟弟总是很快就吃完了,然后眼巴巴的看着我,也不敢吱声,我趁奶奶出去的工夫就给弟弟偷偷再给点,弟弟也很机灵,总是一两口就吞进肚子里,生怕被奶奶看见。当时我一直不明白奶奶为什么那样做, 也不明白为什么二叔不和我们一起住。 后来,我长大了才渐渐明白了,原来之所以奶奶偏心我是因为我是奶奶的第一个孙子,老辈们普遍都有疼爱长孙的*惯,所以我格外得宠于奶奶,我也明白了为什么二叔不和我们一起住。原来,二叔在很年轻的时候就去姨奶奶家做了上门女婿,和姨奶奶的小女儿表姑结成了夫妻。为了这件事,奶奶曾伤心了好多年,甚至和姨奶奶有好多年都没有来往,就是因为姨奶奶背着奶奶把二叔哄骗了过去。 姨奶奶家住在卯水河畔,离红河水库不远,和我家隔着一座山,大约十几里路。姨奶奶总共生了三个女儿,没有男丁,为了延续香火,在二叔去她家之前就已经把我最小的三叔领了过去,当时三叔才四五岁,姨奶奶嫌三叔太小难抓养,于是就偷偷把二叔叫去她家玩,随后趁机百般哄骗,肯定是真话假话一大堆,二叔最终没能经得住姨奶奶的哄骗,就私下答应姨奶奶去她家了。然后,姨奶奶就把三叔送了回来,说是三叔天天哭着闹着根本养不惯。等三叔送了回来,二叔就偷偷去了姨奶奶家。本来那时候二叔是看不上表姑的,是姨奶奶先答应给他另娶媳妇才说动了二叔的心,可是等去了之后又千方百计、连哄带骗硬是把二叔和表姑拴在了一起。虽然,二叔过门这件事从表面上看好像二叔是被动的,但是如果仔细一想就会明白,这与年轻的二叔贪图享乐的心里是分不开的。如果不是贪图享乐,只要二叔死活不答应,姨奶奶再怎么劝说也是不顶用的,也就不可能成就这桩婚事的。 其实这件事从头到尾也不怪二叔,毕竟二叔才十八九岁年纪,有些事情欠考虑是很正常的。我觉得奶奶生姨奶奶的气才是应该的,因为作为亲姐妹是不应该这么做的。 奶奶有三个儿子,也就是父亲、二叔和三叔。由于爷爷去世的早,奶奶很年轻就守了寡,父亲他们弟兄三个是奶奶一手拉扯大的。在奶奶的三个儿子中二叔是最聪明伶俐的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上过学的,而且当时还有一份工作,就在北道阜的二机站当合同工,现在早就没有这个单位了,年龄稍大点的人或许还记得这个地方,二叔算是那个年代很体面的工人阶级了。那时候出去的人很少,在外面有份工作都是有出息的人,如果当年二叔坚持下去不回来的话一定会转正的,而且现在的生活也一定很滋润的。可是,偏偏当时就遇上三年自然灾害,全国闹饥荒,二叔单位的食堂也吃不饱,于是二叔就跑回家了。当时家里也是没米没面揭不开锅,一家人靠谷糠、玉米棒子、榆树皮填肚子。而姨奶奶家就不一样了,姨奶奶的丈夫表爷爷是退役的老红军,解放后表爷爷被安排在红河水库的果园里看守果园,同时还肩负着照看水闸的工作,不但有工资,而且还在果园里私自种了一些庄稼和蔬菜;家里不但不愁口粮,而且还不愁钱。所以,脑子滑溜的二叔一定是瞅准了这些优越条件才去了姨奶奶家的。再说姨比亲娘,二叔毕竟还很年轻、涉世也不深,是比较容易被忽悠的。 这些家里家外的闲杂事情,都是父亲母亲平时和邻居亲戚们闲聊的时候,我自觉不自觉地听到的。其实,二叔的一生并不是很顺畅,他后来的生活并不像他起初想象的那样轻松,还是很辛苦的。二叔过去以后,他的轻松日子仅仅持续了十多年就烟消云散了,因为大约过了十多年表爷爷就去世了!所以,随着表爷爷的去世,所有与表爷爷有关的幸福全都化为乌有了,二叔的逍遥日子也就随波逐流了。表爷爷去世不久,恰好全国推行改革开放了,农村也实行了土地承包责任制,改革开放的号角迅速吹遍了全中国,吹醒了沉睡的中华大地,也吹醒了二叔。二叔和所有的父辈们一样欢欣鼓舞地送走了农业合作社,迎来了崭新土地承包责任制。于是,他们那一代人又没黑没夜地守望在自己的责任田里,守望着播下的希望,而且一如既往的一直坚守在希望的田野里,为了能改变贫穷,为了能过上好日子,整天在责任田里忙碌、劳累。 二叔和表姑一共生了四个儿女,老大和我同岁,比我只小几个月,所以他们几个都是我的弟弟妹妹。表爷爷去世的时候他们都还很小,二叔失去了表爷爷就等于折断了赖以生存的柱石。虽然土地承包到户了,相比以前农业社时期生活情况有了很大改善,但是,随着几个弟弟妹妹的一天天长大,随之而来的生活负担也就日渐加重了。所以,二叔的生活压力并不亚于任何同龄人,他和别的父辈们一样要承受生活的重负。 二叔的大儿子在很小的时候就给定了娃娃亲,姑娘家就在我们村里,是我父亲给串掇的。长大了就结婚了,成就了一桩婚事,了却了父母的心愿,自然是一件好事,一家人当然是高兴有加了。但是,好景不长,因为他们结婚四五年了一直没有一男半女,这时候矛盾的种子早就发芽生根了,因为一般结婚一两年之内应该是有小孩了,可是过了四五年也不见动静,这就不由让人产生了疑问,所以,闲言碎语也就多了。二叔和表姑倒是没什么说法,即使有也只能压在心里头,明着是绝对不敢乱说的。只是我那位大兄弟是一个糊涂虫类型的人,他首先按捺不住自己的性子,嘴巴也没个把门的,信口雌黄乱说一起。这样一来,这些牙缝里嚼舌头的滥话不用多说也会传进弟媳妇娘家人的耳朵里。于是,矛盾就此潜滋暗长了!直到后来,闹到了不得不离婚的境地,最终走进了法院的大门,以诉讼的方式解决了双方的困扰。其实,就在他们闹得不可开交的那当口,由于我的这位大兄弟人不够细心,做事也比较莽撞,和弟媳妇难免动起手脚,就在那次摩擦之后不久,我那位弟媳妇小产了,听说还是一个小子呢!虽然我这个粗心的大兄弟嘴巴比铁还硬,死不认错,但是内心的懊悔肯定是难以承受的,究竟是不是这样只有他心里最清楚。其实,大兄弟离婚的事要说受伤害最严重的还是二叔和表姑。因为,自从那个弟媳妇进了二叔的家门以后,家里家外所有的活二叔他们都舍不得让她干,家里省吃俭用捧着她,竟然为了一些细枝末节的琐碎事情离开了,二叔表姑自然是伤心了好长时间。自从他们离婚以后,我这位大兄弟就再也没有娶到媳妇,至今孤身一人推天度日,过着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日子。其他的几个弟弟妹妹都业已成家了,并且都是儿女满堂,享受着天伦之乐。 再说我二叔,二叔为了我这位不争气的大兄弟没少操心,家里家外都是他一个人操持,只是时运不佳,日子过的是乱七八糟的。本来那么一个大家庭,那么多儿女,要想各得其所,安天度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更何况有大兄弟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儿子,时刻都在牵动着二叔的心。终于有一天,二叔苍老单薄的身躯再也无力支撑那个家了,他终于不堪生活的重负而倒下了!于2007年秋天,二叔不幸患上了偏瘫,从此就再也不能为家里操劳了。再后来,二叔全身瘫痪了,话也不能说了,人也不认识了,好像变成了植物人,每天仅靠稀饭维持着顽强的生命,而且一直至今!幸好表姑还健在,吃喝拉撒都全靠着表姑伺候,否则有二叔受的活罪!有表姑贴身伺候着就再好不过了,他的苦难是任何人替代不了的。我真不知道二叔的思维系统是不是尚且在继续运作,如果思维系统完好的话,那二叔内心的痛苦简直是无法想象的! 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去看二叔了,我常年在外忙碌没时间去只是一个方面的原因,最主要的原因是我怕看见二叔,怕看见二叔可怜的样子,我害怕因为二叔生不如死的样子让我难以控制情绪。我经常默默地祝福二叔能够平静祥和地度过剩下的岁月,最好在不知不觉中离开这个让他牵挂了一生的世界,好让我们这些子嗣们心里稍微有些安慰! 前天,家里传来消息,说二叔于早上驾鹤西去了!我听到这个噩耗之后,伤心的泪水不由得涌出了眼眶,我不是因为二叔的去世而伤心,我是因为二叔苦难的遭遇而悲痛欲绝!我无法赶回去为他送行,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他一路走好!也祝福他在天国安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