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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品
 
 
修改时间:[2014/08/22 22:12]    阅读次数:[591]    发表者:[起缘]
 

  酒,在人类文化的历史长河中,不仅仅是一种客观的物质存在,也是一种文化象征。虽然无法确切考证酒文化始于何时,但历代因醉酒而获得艺术空间延展与精神自由状态的中国文人却是很多,譬如李白斗酒诗百篇,长安城里酒家眠。杜甫的醉里从为客,诗成觉有神。李白、杜甫他们不仅浪漫地为中国文化增添了许多声色与情致,而且自己也被这种放达与豪放所裹卷。他们也会喜悦悲悯,也有冷漠豁达。由此就产生酒渴思吞海,诗狂欲上云的霸气。由于他们追求着文化意识的拓展与精神框架的构建,因此又企盼寻见高层次的文化寄托以及天子呼来不上船的狂放不羁。这样一来,酒痛饮了,诗词赋就了,而且往往做的神色俱佳才华飞扬。于是,文采与人格双全,铭传青史,诵之后人。为此他们亲热过的山山水水,便成了后人朝圣的遗迹。那些景观与名人互为表里,同俱声名。

  有了酒,先辈们不仅留下了诗句的吟唱,还留下中国文化特有的书法艺术。书圣王羲之醉时挥毫而作的《兰亭序》遒媚劲健,绝代所无,而其酒醒时更是书就精纯,无人能及。草圣张旭每大醉后必呼叫狂走乃下笔,于是有其挥毫落纸如云烟的《古诗四帖》。不容置疑,他们的作品之所以能传于千年倒不是因为色富鲜明,而是他们作品形俱传神,将艺术家本人的精神传达通过酣畅痛饮的方式淋漓地流露出来。其实说到文人的艺术人格与精神拓展,又不能不提到古老的国画艺术,那些山水、花鸟,人物更是能曲折地展示出画家的内心世界。《历代名画记》中说吴道子每欲挥毫,必须酣饮。吴道子在学画之前先学书于草圣张旭,其豪饮之*大概也与其师不无关系。宋代的苏轼是一位集诗人、书画家于一身的艺术大师,他的绘画作品往往是乘酒酣时即兴而作,黄庭坚说:苏东坡恢诡诵怪,滑稽于秋毫之颖,尤以酒为神,故其筋次滴沥,醉余频呻,取诸造化以炉钟,尽用文章之斧斤。看来,酒对苏东坡的艺术创作起着巨大的作用。

  在文学艺术的王国中,酒的魂魄无所不往,它对中国文人创造出巅峰之作产生了巨大深远的影响。他们随手涂抹一纸墨迹,就立即有那么多的感应者。轻轻唱出一个音符,就能默默地传颂千年。整个社会对书法与绘画的感应是那样敏锐和热烈。艺术家们追求着自身的健全与思想上的放达,他们酒后的这种追求更为强烈,更无顾忌。于是蔑视权贵痛斥势利小人这样的例子不胜数举。李白酒后敢于让炙手可热的杨国忠。高力士磨墨脱靴,这种奴视权贵的狂劲,让我们肃然敬之。明代的宫廷画家吴伟出入宫廷,也看不起权贵。内侍们求画,决拿不到半张篇幅。只有在他醉酣之时,就会抽纸乱涂,画完就掷扔地上,任其被人取走。不难看出,这里凸显着另一个话题,那就是文化人格之外的酒品。

  酒品是指人饮酒后的状态,那自然也会与人格互为牵连,曹操豪放地对酒当歌,人生几何,苏轼也曾把酒问天。就是这些吟唱从他们口中吐出,响起在尸横遍野的疆场,响起在山野乡间的茅屋,历史的千年沧桑都未曾改掉它,时光的流逝未曾忘记它。这就是可敬可叹的中国文化。这种文化已根深蒂固地向社会整体性互渗和融汇。在气势恢宏的宫殿,在天南地北的乡村,历代传颂声此起彼伏,让后代的学子们孜孜刻刻,深深苦吟。我当然不否认恣意放纵地饮酒会影响到人的意识形态与理性思维,据说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平生嗜酒,纵酒放达之余,尝脱衣裸形在屋中。人见讥之,伶曰: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 为裤衣。诸君何为入我裤中耶?言语对答固然巧妙,但终究还是有点尴尬。相比之下唐代李群玉略显高明的多,其酒醉赋诗与歌姬曰:裙拖六幅湘江水,鬓耸巫山一段云,风格只应天上有,歌声岂合世间闻……将女子的美妙形态写得窈窕生动,文人的酒品莫过于此。

  其实酒品给人们较深印象的还有另一类,那就历代的烽火硝烟与官场之间的尔虞我诈,他们不需要赋诗作画也不用谈什么文化意识,但由于他们的存在,许多伟大的历史形象渐渐变得可悲、可敬,许多简单的历史命题变得迷蒙、肮脏。他们站在历史的阴暗面操纵着阴险龌龊的伎俩。厚厚的史册留下了他们狡诈奸佞的印迹,他们是令人诅咒又不见痕迹的小人。也许这类人倚酒佯醉时也会哼出奇崛的诗文,留下的词章也不一定透出杀伐之气。但由此人们知道了项羽的鸿门宴,宋太祖的杯酒释兵权。当然还有如秦桧、蔡京者流,他们的酒品人格过分的阴险诡戾,那些尽忠爱国的政治家、军事家,处于弥留之际,依然颤动的嘴唇艰难地向天长啸,壮怀激烈。 然而直到最后他们也不明白,曾经与自已开怀畅饮向他说过很多献媚腻耳佳言的那些人物,为什么人格那样的多变暧昧。虽然后人咬牙切齿地将这些罪恶刻之于石让其遗臭千年,但古老民族的道德章页早已弄得满目苍痍,不由得让人长嘘短叹。

  往小里说,酒品人格也映照与山重水复茫茫苍苍的大地上。三国里的青梅煮酒,关公的温酒斩华雄等。其实酒品彰显英雄气概的示例要说到水浒传里的梁山好汉,他们几乎个个善酒,英雄们抱打不平被逼上梁山,皆以豪饮为型。武松打虎前一共吃了十八碗酒,脚步颠跄还能将虎打死。酒喝到至酣处神色迷离,东扯西牵还能以醉拳打败蒋门神,这些更加显示了武松的英雄气概与潇洒形态。我曾经看过国内一个著名武术家演示的醉八仙拳,其有诗云:醉者,醉也,号八仙。头颈儿,曾触北周巅,两肩谁敢与周旋。臀膊儿,铁样坚;手肘儿,如雷电。拳似抵柱,掌为风烟……这是将酒品的豪放寓之另一种形式的雄健展示,这种表达方式与赋诗作画显然不同,前者属刚,后者为柔。其实说到这里,我是很纠结的,因为我是很少喝酒的,除非在特定的场合,无可奈何的情形下,才会极不情愿地饮上一二杯,事后终究后悔发誓下次绝不再喝。

  诚然,我也认为适度的饮酒会让人思绪开阔,端肃板正的艺术生命会接受自然景观与群体情性的熏染,豪放浪漫的灵魂会冲破文化陋*的禁锢。作为传世精美的诗词与酒品文化已成为一个完整的篇章存在千年,它的魅力早已传遍山山水水,莽莽荒原。它不仅仅是文人的摆弄学问时的渲染途径,也不全是江湖好汉义薄云天的江湖豪情。它已遍布天南地北,荒野乡村。说来好笑我的故乡有一算命先生名叫三齐,我曾听他讲述他的爷爷在闯荡江湖时发生的一件趣事,那是在民国年代的某日,三齐的爷爷行至江苏镇江的某乡村一个酒家吃饭,他让酒家小二打上二两小酒再弄点小菜。小二向后厨高喊:“缺少东海浪中波,答:北方壬葵已调和”。三齐的爷爷走南闯北知道小二问后厨的意思:店里的酒兑水了吗?后面说,水已兑上。于是他生气的要走并向小二说道:有钱不买金生丽,小二听后知道是跑江湖的朋友连忙说:对面青山绿更多。酒家的伪诈,齐爷的气恼,小二假惺惺的歉意,三二句交割让这个僻远的乡村酒家飘逸出酒品与文化相融的气息。

  凭心而论,从乡村文化走向瑰丽的文学殿堂还有特别漫长的距离,但酒品文化却能让高层次的文人与平头百姓都去追求一种整体性的意境氛围,酣畅快饮并不能携从和顿悟着什么诗词歌赋,却分明有一种让人胸襟豁达,思绪放飞的功能。乡村农民生活中的酒品与文化,即便辞藻旧陈,口音羼杂,但也是一种多层次的文化构建。富丽堂皇的文人诗词与农舍野趣一样掀起层层波澜,引出世人的阵阵惊嘘长叹。我的同学有几位工作是与酒有关系的,他们对酒的理解比我深刻得多。每当同学聚会时他们会谈起酒经,关于酒的色质,口感,以及市场效益。我是个门外汉只能默默地听着,想着,那是关于酒的另一种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