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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爸爸
 
 
修改时间:[2014/08/04 20:12]    阅读次数:[609]    发表者:[起缘]
 

  我的爸爸

  作为教师

  自打记事起,别人都叫爸爸“王老师”,这么一叫也有二十年了吧。前些天,妈妈来电话说爸爸被学校解聘了,我想,被解聘的大概原因应该是近年来一直治不好的病,使他的眼睛肿得离谱,从而严重影响了人民教师的形象。如果很多年没见,一下子看到现在的爸爸,我想我会直接流下眼泪,这一解聘我想爸爸的教师生涯应该就此结束了吧。一个月前,爸爸还在家里跟我说起他的工作,他说希望学校有一天把他解聘了,而不是有一天他干不动自己主动离开。因为干了这么多年,要是被解聘的话,学校会赔给他一笔不少的补偿。现在真的是如他的愿了。但是,好像这个美好的愿望来得有些突然,他还没作好准备。按理说,辛苦了这么多年,他应该欣然接受这个结果,可是妈妈说他最近心情一直不好,吃饭也没有胃口。

  早年,叔叔就跟我劝爸爸放弃教师这个职业,那会儿,形势很不错,凭他在上海十多年,对上海的熟悉程度,哪怕是做点小生意也会比做老师来得强,爸爸却一直说,再做两年,再做两年……作为儿子,我很理解爸爸为什么一直抱着这个没有编制的“饭碗”不肯放。在我的印象中,爸爸一直备受同行的尊重,我小学三年级跟五年级是在爸爸的学校里读的,他们一直叫爸爸“大王老师”,“大王老师”是校长家的女儿取的,“大王老师”是全能的,有什么不懂或者不会的,问“大王老师”就可以了!爸爸除了能教好书,管理好学生之外,每次学校有什么文艺活动,爸爸总能用他那常人所不具备的才华将整个活动串联地精彩不断,欢乐不断,掌声不断。每次活动结束,都会有很多同行对爸爸说:“大王老师真了不起!”我想,为什么爸爸舍不得离开学校,大概就是因为这句话吧。

  作为父亲

  我相信谁都会说自己的父亲是天底下最好的父亲,我当然也不例外。

  我五岁的时候,应该算是刚进入童年时期,爸爸为了让这个家庭的生活过得好一点,离开了家乡,也离开了我,去往他一无所知的“大上海”,十八年以来,每年只是过年回家仓促地呆上几天。每次爸爸回来的时候,我都要提前站在路上等好久,因为提前等多久就能多收获多少喜悦。爷爷总说我像个小傻子,不是很快就回来了吗,叫我赶紧回家,外边冷。他自己却总在外边待着,谁知道他是担心孙子冷还是在等自己的儿子啊?当然,爸爸每次回来都会给我很多惊喜:玩具肯定是村上的孩子没见过的,还有很流行的新衣服,还有能吃好久的跳跳糖,在嘴里跳的感觉简直就是酷毙了!过年真幸福,可是好景总是不长,年后没两天,爸爸就要走了,走的时候爷爷总是要目送好远,而我却总是逃避,躲起来偷偷地哭,其实我并不抱怨,爸爸没有像其他父亲那样给孩子太多的爱,因为爸爸不在的时候,爷爷奶奶给的也足够了!

  我八岁的时候,妈妈也去了上海,妈妈走了,我一点都不难过。因为爸爸不在的时候,我一直被揍,生起气来,妈妈甚至要拿刀来砍我,真是把我给吓坏了!

  印象中,爸爸妈妈没少吵架,不仅吵架,还打架!妈妈在家还好,吵不起来,这一去上海,免不了要吵架。有一年暑假,我也在上海,爸爸让妈妈做了点小生意,可是刚开始的时候每天都赔本,就这样吵了起来。吵架了,妈妈也不烧饭了,也不看店了,我只好陪爸爸等到十点多,那个时候,爸爸给我讲故事,爸爸有讲不完的故事,现在也一样。就在我在他们身边的时候,还这样吵,我不在的时候还用说吗!有一次,吵的爸爸离家出走,我就打电话给爸爸,唆使他离婚,可是考虑到我跟姐姐,爸爸还是忍气吞声了。自打那时候,爸爸变成了一个典型的被老婆欺压的男人,现在我跟姐姐长大了,爸爸妈妈也很少吵架了,我们家依然是一个很幸福的家庭。

  爸爸从来没有教育过我要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上高中的时候,爸爸给我鼓励却很少提什么要求,给我花不完的钱,叫我该用钱的时候不要舍不得。上大学的时候,反对我谈内蒙的女朋友,我知道,这不是爸爸的真实想法,他只是在执行妈妈的命令。几个月前,我打电话给爸爸,说要毕业了,想出去旅游散散心,爸爸几秒钟前还表示赞同,准备给我打钱,妈妈听到当场指责他,爸爸瞬间就变了,说怕我一个人不放心我的安全,近来不安全的事太多。对此,我表示理解,因为我每次犯什么错,妈妈总是把气撒在爸爸身上,为了不让他为难,我决定不出去了。

  爸爸就是这样,给儿女的东西,有的是看得见的,有的是看不见的。

  作为“杂”家

   渔家傲-今昔

  序:人生漂泊谁能知?难忘二十年前事。曾经年少游太湖,也因贪玩流古寺,匆匆三年去。

  耕读在桑梓,至而今又二十余年矣,抚今思昔,故凑短句云:

  年少多思傲王侯,诗书掷去姑苏游。三年匆匆吴中路,回首处,一梦悠悠到白头。

  人生长恨水东流,往日知音在难求。春秋二十付桃李,黄昏后,闲来携琴独登楼。

   这是爸爸写的一首词,我想从中或多或少能看出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智术之子,博雅之人,藻举办于辞,辩盈乎气”者,是刘勰口中的杂家。

  前几日,读了一篇有关杂家脾性的文章,文中作者对杂家的理解是这样的:“他立身素简,不慕豪奢,不敛财物,不图功名利禄,他不巴望作文赚钱,出人头地,却盼望文章聊有人读。”说的不正是爸爸吗。

  爸爸学坚才饱,负文余力,从不无聊,总有东西写。我每次打开他的博客总能看到他的新作。爸爸文字诙谐风趣,只是在欢乐的阅读之后却给人一种悲凉的感觉。爸爸也说“神马都是浮云”,“你懂得”之类的话,摩登一把。但传统文化始终是他的底蕴,他秉持的利器。爸爸思想很现代,但老祖宗留下的信条“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他始终牢记。

  说爸爸是个“杂”家,还是因为他所学所会的东西都很杂。就说书法吧,家里有关书法的书籍,几乎都是讲的楷体,他学的也是楷体。可是写着写着,倒给人一种板桥体的感觉。爸爸写得每个字并不像“书法家”写得那样好看,但是他自成一体独具特色的章法布局使他那些不好看的字“丑”得很和谐、“丑”得很美!爸爸总跟我说:“要用自己擅长的东西去掩饰不擅长的东西。”

  作为一个“杂”家,不懂点音律,似乎有伤大雅。在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爸爸就教我唱歌。那会儿,爸爸的头发还没掉得这么彻底,留着长发,抱着吉他,简直比周华健还酷。我四五岁这样子就会唱“春去春会来,花谢花会再开……”爸爸还喜欢乐器,爸爸的口琴声总能让我回到年幼时的场景。爸爸除了会乐器,自己还动手做乐器。前两年,爸爸做了一个二胡,我去上海的时候,爸爸向我介绍他的杰作。爸爸往椅子上一坐,眯着眼睛,一副很不专业的样子,就开始了他的二胡演奏。虽然声音不像电视里的那样好听,但调子还是对的。我开玩笑说:“不行啊,爸爸。”爸爸立马解释:“你别搞错,网上买一个二胡要好几百咧,好一点的要几千,我这个才几十块钱的成本,关键是被你妈妈砸了我也不心疼。”哈哈,我只是开玩笑。这把二胡其实是无价的,不管多难听,至少从它的身上,我明白了许多道理,看到了一个上了年纪却还有着一颗年轻的心的爸爸。要说我也会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那都是从爸爸那里遗传过来的。

  爸爸会的东西其实还有很多!水墨画也许不是爸爸的强项,素描画得也就一般(那些学美术的大学生比起我爸爸,一般差得很远)。爸爸还会雕刻,你让他雕一条龙,他绝对不会雕成一条蛇。好像印章刻得不错,那是听别人说的,因为我不太懂。

  要这么一说,爸爸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厉害的本领,但是在我的印象中,除了数学题以外,还没有什么把我爸爸难住的!在被聘用的学校里,爸爸做过语文老师、体育老师、美术老师……很少听说他做数学老师。爸爸是全能的,爸爸是无所不能的!

  爸爸很平凡,除了学生与同行之外,没有人拿他当根葱,连他的作品也有时被讥为“文章之支派,暇豫之末造。”难登大雅之堂。然而,他心存正气一缕,颇觉自己活得像个人样儿,呜呼,一介“书生”,一介“文人”,一个现时代的“杂家”。

  这二十年来,爸爸从一个健壮的有志青年,一下子变成了一个生病了舍不得花钱住院的“中国式”父亲。而我呢?却没有真正地做好一个传统的儿子。

  不知道爸爸还记不记得*见明写的那篇《那山那人那狗》,书里有一段话:“父亲小心地拿过一条不长的、弯弯的扁担,熟练地系好邮包。于是,在父亲身上度过了几十个春秋的扁担,带着父亲的体温,移到了一个厚实的、富有弹性的肩膀上。”前段时间,爸爸跟我说,他想写一个家乡人物的传奇故事,还想写一篇个人传记。我想爸爸也应该有自己的时间来完成这个年轻时的梦想了吧。我希望爸爸也像文中的父亲一样,把担子交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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