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松鼠
 
 
修改时间:[2014/08/01 00:12]    阅读次数:[517]    发表者:[起缘]
 

  生活是自找的。生活的内涵是没事找事。因为人们往往不知道如何与自己相处。所以,爸爸妈妈送给我一只松鼠,在那个原本应该最疯狂、最无忧的假期。

  感觉距离无处不在,到处都有冷冰冰的隔阂。怀疑过我和爸爸妈妈之间的距离,如果有的话,是我不好。但他们还是了解我的,好比他们送我一只松鼠。

  我很期待。我希望它可以分担我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绪与想法,希望它愿意让我照顾它,希望有了它以后我不再需要考虑如何与自己相处的方式——那些无聊又老是羁绊我的问题。说不定我们可以是很好的朋友。

  生活空洞的时候,人们总是愿意让自己繁忙去填补空白。我在这里静静等着,等着它闯入我的生活。

  松鼠被送来了。它呆在一个笼子里。其实在那段期待的时光中,我似乎真的忘了世界上还有笼子的存在。我很理性,我可以马上接受,并且从容地拎着笼子和它上了楼。

  它的体形如同老鼠一般大,身手矫捷而且牙口不错。我总是把手指塞进笼子,去触摸它的棕色的毛;或是揪它的长尾巴,每次这个时候,它都会很快逃离我那微弱的控制。我渐渐摸清楚它的脾性,那么挑食。

  人们在生活空洞的时候,还*惯把小事化大。就像我用最繁琐的步骤去清理笼子,用手指甲一粒一粒掐着稻谷送到它嘴里。我真的充实了。

  我想它一定认识我。我们相处的时间除了我自己就数和它呆得最长。对了,它叫松松。我吃梨子,它啃梨子核;我吃西瓜,它吃西瓜子;我吃玉米,它也吃玉米。瞧,我们甚至连午餐都是一起吃的。

  爸爸妈妈把松松交托给我后,他们便撒手不管。难得和我一起蹲在笼子边,看它吃饭。妈妈说:“吃相不好看。”爸爸问:“你见过它喝水吗?”与他们相比,我可是专家。

  ——“妈妈,松松是饿了。”

  ——“爸爸,我只见过一次。”

  ——“‘松松’,是你取的名字吗?”妈妈问。

  ——“嗯。叫起来很顺口,不是吗?”

  妈妈没有叫过,自然不知道。

  感谢松松为我填补了那么多生活的空白。我得开学了。

  有人会照顾它吗?一定会。我想过把它托付给表哥,但是我觉得哥哥一定会好奇地把笼子打开。我没有这么大的把握,松松会和电影里的小精灵一样,跑到杭州来找我。不,把握很小。我一直那么残忍地禁锢它的自由,让它不得不陪着我。也许在它心里,巴不得离了我。我当然没有做过这样考验感情的实验,不做就不会输。

  是妈妈。妈妈说交给她,让我安心开学。这个情况让我回忆起高中开学的时候,妈妈答应帮我农场收菜。

  我相信是爱屋及乌。

  但我总认为,心灵手巧不能来形容妈妈。我担心松松的笼子会变得邋遢,松松会经常饿肚子,一定会变瘦……还是爸爸的悟性高一些。我这样理性的评判貌似曲解了妈妈的热情。我不能亲自照顾,又有什么办法呢?更何况,大学生活的空白不需要松松来填补。

  在开学的前一天,我喂着松松吃饭,打算给它喂三十粒大麦后,就不理它。它接的动作很快,一下子就塞到嘴里,鼓起腮帮子。我没有想象中的那种不舍。开学,我更加担心的是我自己。不小心也冷漠了,会厌倦。但最有真性情的人,也会不得不抛弃一些东西和人,任之成为旧物。

  我开学了。不想它。

  但妈妈每天都很兴奋。她总是在午餐的时间,发短信告诉我松松中午吃了什么,还责怪它挑食。这个脾性竟然也被妈妈发现了。有时往家里打电话,不小心冷场了。妈妈说:“那我讲松松给你听吧……”在妈妈眼中,我一定很挂念松松。但真的不好意思,我没有那样的牵绊。松松,叫起来真的顺口吧。

  爸爸甚至向我抱怨妈妈的偏心。妈妈招呼老爸去水果店买水果的目的已经改变,邀请爸爸吃梨子也是打的梨子核的主意。听到这些,我每次都可以笑出声来。

  后来趁假期回了一趟家。很高兴看到久别重逢的一切,包括松鼠。它被妈妈照顾得很好,胖了而且活泼。我在松松心中的地位已经完全被妈妈代替。果真我太薄情。但妈妈还是对松松说:“你的小主人回来啦!”

  妈妈也真的出了力,还有用心。但妈妈还是缺了那么一点“巧”,在放置水源的角落里,我察觉笼子有轻微变形。显然是妈妈没有用对力度的表现。

  那几天假期我只是泡在电脑前面,刷着我爱的历史剧。不无聊,也不想小事化大,所以我没有好好喂过松松吃一顿饭。

  假期结束,我又来到了学校。日子平淡又纤细,丝丝流淌,潜移默化,不觉岁月突兀。

  仍是唠家常般,在一天晚上拨通了家里的电话。说了几句后,我觉出爸爸言语的异样。每当这些时候,爸爸都是笑嘻嘻地打算和我商量什么。我平定心情,问他发生了什么。

  松松逃走了。

  它真的巴不得离开我吗?

  爸爸与我商量着,打算再去买一只。我的第一反应觉得用不着,而且心里没有多少悲哀。“来是偶然,走是必然。”这八个字我早有体会。相信缘分的人也喜欢用缘分解释一些不能改变的事实。既然它离开了,就让它走吧。

  “还是买一只,”爸爸看起来蛮坚定,“你妈妈很舍不得,这些日子都*惯了,*惯吃中饭的时候还跑上楼喂松松吃饭,一边喂它一边和它说话。”突然我意识到:松松扮演的不再是我生活空白的填补者,而是妈妈感情的一部分。

  经历过情感上的冲突后,我追究起它逃走的原因。爸爸说,从它喝水的那个笼子角落里。瞬间想起了什么,脑海中浮现妈妈的低落,怎么都责怪不起来。

  “那么顺便买一个更大的笼子,天气冷了,最好不要铁质的。”我嘱咐爸爸。人生的意外总是发生在回报下一个对象上,因为上一个本应珍惜的对象不留神错过了。

  爸爸妈妈开始叮咛,不要太难过。我觉得我不会,而且我可以很快把这件事忘记。即使睹物思人,也还没有那合适的“物”。

  那晚阴雨,我反而睡得安稳。

  一早醒来,收到妈妈的短信。原来他们打开笼子,放满了松松最近爱吃的石榴和稻谷,等它回来。但是无果,应该是真的走了。

  有了若有所失的情绪。我站在窗边,还是阴雨。想想松松会去的地方,昨晚淅淅沥沥,不知道它是在室内还是室外,现在哪有合适的食物给它啊……轻盈而纷乱,担忧涌上心头。“真正属于我的,永远不会错过。”我对自己说。

  希望你找棵大树,注意保暖,不要挑食,好好生活。会的,现在是秋收。

  中午时刻,妈妈又发来了短信。不是汇报松松的午餐菜单,而是告诉我:

  它回来了。

  欢呼雀跃。这个淘气的孩子,离家出走,被当成老鼠,被爷爷抓住。真感谢你的长尾巴,表明了你的身份。欢迎回家!

  与此同时,爸爸在花鸟市场与商家讲好价钱,即将迎接另一小伙伴住进妈妈的心中。妈妈一个果断的电话,爸爸也兴冲冲地回了家。

  它离开的那个夜晚,事后爸爸告诉我,他和妈妈都失眠。讲起那晚的雨声,翻滚起他们无数的焦虑。

  日子又是平淡地过,生是脚步。打电话的时候,免提电话三人聊天,话题是松松。

  “松松好像真的不喝水。”妈妈说。

  “我见过只有两次,可能它本来喝得就少。”我细细数了一回。

  “是吗?我怎么见过很多次的样子。”爸爸答言。

  ……

  哈哈,我又笑出声来。仿佛看到了爸爸在短信中生动的描述:他们蹲在笼子前,看松松半藏在袜子里,狼吞虎咽。

  ——“怎么这么疼它?”

  ——“不看看它的主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