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当我把那枚投掷金牌送给钟伟以后,我的心像是找到了归宿。 一方面,觉得自己心安稳、踏实了,人一下子轻松很多,整天乐呵呵的。要好的同学逗我说:“柳青,瞧你那手脚甩得多高呀,走路怎么像是要蹦起来了,有什么喜事把你乐成这样?”面对他们的逗趣,我暗自偷笑不作回答。 另一方面,觉得自己的心仿佛又被钟伟牵引着似的,他开心时,我就快乐。他愁眉不展时,我就心生牵挂。我就是怀着这样矛盾的心理度过了一日又一日。 渐渐地我发现钟伟那可爱的、微微上扬的嘴角时不时的紧锁着。我不知道他有什么愁心事,我问他,他也只是说:“没什么。”我是一个比较心粗的人,听他这么一说,我也就不大在意了。 不久后的一天,钟伟约我傍晚在大榕树下见面。想到钟伟的相约,我的心激动的难以平静。尽管中午放学的时候天空下起了雨,我还是高兴地跑回家吃了饭,还特意换了一身漂亮的衣服去上学。 傍晚,雨依然在下,天又刮起了风,空气变得更加湿冷起来。我裹了裹身上略显单薄的衣服,撑着伞,兴致勃勃地往大榕树下走去。 我看见钟伟已经在那儿等候了,便飞快的迎了上去,一边用伞为他遮挡风雨,一边关切地说:“怎么不打伞呢,看你的肩膀都被雨淋湿了。” 同一把伞下,这么近的距离,我不知道是兴奋还是紧张,只觉得心好慌,我的心像是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似的。 钟伟低着头像是在沉思,好半天才抬起头,愁眉紧锁地对我说:“柳青,我找你,是想,把这枚金牌还给你。” 听到钟伟这话,我诧异的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直愣愣地看着他。 钟伟像是长吁了一口气,把金牌塞到我手里,随后说:“那些闲言碎语搅得我头痛,让我没有心思学*,如果那些话传到我爸耳朵里,我就死定了。” 我听到这儿,脱口而出地问到:“怎么了?” 钟伟听到我的问话后,一下激动起来,冲着我手一挥大声说:“你知不知道,他们说我高攀柳书记的女儿?”钟伟越说越激动,毫无顾忌的在雨地里挥舞着手臂,情绪激昂的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来回踱着。 我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他说了些什么,只看见他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我快要被他晃得晕倒了,我闭上眼,喘着粗气,强忍着眼泪不要掉下来。等我再睁开眼时,钟伟已经不见了。 伞,飘落在一旁。我孤独的站在雨地里,雨水顺着我的头发滑落到脸颊、嘴边,我不知道那咸咸的是泪还是雨。风,肆无忌惮的刮着。此时,我觉得好冷好冷,冷到了心里。 接下来的日子,天像是塌了,我不想与同学说话,整日没精打彩的独自闷着,什么也不去想,什么也不想做,我只想让我的心好好静静。可这懵懂的心哪能静得下来,我不断地想把钟伟从我的视线中赶走,从我的脑海里驱除。可越是这样想,越是驱赶不走。 我时常梦见钟伟,梦见我们一起探讨学*上问题,梦见我们不经意间四目相对时狂乱紧张的样子。梦醒后,我的心里五味杂陈。 经过一段时间的痛定之后,我静下心反反复复回忆了那天大榕树下我和钟伟的相见,认认真真思考着钟伟那天说的话,我一下子像是清醒了很多。钟伟并不是在抱怨我呀,他只是有很多的顾虑、很多的担心。我何不再找他好好谈谈,解除他的顾虑,把我的心迹告诉他,把金牌送给他,如果他不愿接受我,我也就彻底死了这条心! 想通了这件事之后,我决定找个时间约钟伟再到大榕树下谈谈。 这一次相会我没有刻意去打扮自己,只是想着怎么去好好劝钟伟解除顾虑,放下心里的包袱。有了这样的心思后,我少了言笑,人变得庄重、沉稳了。 面对钟伟一副没精打采无奈的样子,我郑重其事的对他说:“钟伟,我找你来是想和你好好谈谈。” 钟伟一听我说话的语气,再看我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被镇住了。随后,一本正经的说:“什么事?你说吧。” 一瞬间,谈话的气氛显得有些紧张。我定了定神,把我事先想好的话一股脑地说了出来:“钟伟,我承认,我是真心喜欢上了你。我经常找你问学*上的问题,就是想有多的机会和你接触、交流。因为我喜欢你,平时难免会流露出对你的好感,这给有些同学有了说三道四的机会,伤害到了你,在这里我向你说声对不起。”说到这,我看了看钟伟,他默默地站在我对面,低着头,用脚踢了踢地面,没有作声。 我的情绪开始有些激动了,声音也有些微微颤抖,说到:“但我觉得,喜欢一个人、爱一个人没有错!我柳青从来没有这样喜欢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自从第一次看到你就喜欢上了你,就想能有多的时间、多的机会和你在一起。你开心的时候我就会快乐,你烦恼的时候我也忧郁。你的一言一行都牵着我的心!我时常梦见你,你已经注入到我的心里。我之所以送你金牌,因为我觉得那块金牌是一件最珍贵的礼物,它饱含着我的汗水,饱含我对你的情意,也饱含着你对我的关心。当你把金牌退给我的时候,我真的茫然不知所措了。我的心像是掉进了冰窟窿,那段时间我好难过,我也试图想忘记你、放弃你,但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你知道吗?钟伟!” 我流着泪,像是在泣诉。钟伟怯生生地对我说:“柳青,不哭。我懂我懂,只是……” 我没有等钟伟把话说完,一抹眼泪,说:“只是,只是你怕那些闲言碎语是吗?你怕人家说你高攀柳书记的女儿是吗?钟伟,你不要在意那些闲话,我是打心里喜欢你。我知道,你对我也是有好感的,是喜欢我的。为了你,我情愿离开那个家和你一起住校。” 我看见钟伟的眼眶有些湿润,他呆呆的看着我。我情不自禁的拉了拉他的衣袖说:“这块金牌,我是真心实意送给你的,希望我们能好好相处下去。” 钟伟缓缓地接过金牌,看了又看随后揣在裤兜里对我说:“柳青,你对我真好!” 我抿着嘴笑了,泪不由自主的从面颊滑落下来。钟伟用手拭去我脸上的泪痕。我们相视一笑,并肩向教室走去。 打这以后,我想住校的愿望越发的强烈,在心里不停的幻想着住校后和钟伟在一起的时光。于是,我找机会向父亲说了我想住校的想法,结果当场就被父亲一口否决了。父亲带着诧异的、满是疑惑的神情说:“住校?你怎么想起住校了?人家那些住校生想在家住都没条件,你倒好,学校离家这么近,你还想住校?真是想起一出是一出。” 听到父亲这般口吻的说,我心里有些胆怯的回答:“我,我还是想多点时间学*。” “你想多点时间学*?那就在家抓紧时间看书,不要东想西想的。”父亲严厉的说着,随后还自言自语道:“哪有这样的,离学校这么近还要住校,真是的!” 我没敢再吭声,悄悄溜回自己的房间,在心里盘算着用什么好的理由来说服父亲。 我天天都在想着用什么好的方法去说服父亲。思来想去,我在心里编制出了几条理由。于是,我再一次找父亲说起了住校的事。 我郑重其事的对父亲说:“爸,我想住校,主要也是为了学*。虽然我们家离学校不是太远,按理说是不符合住校条件的,但家里缺少学*的氛围,所以在家看书和在学校看书效率是不一样的。加上我们现在学*很紧张,每天来回跑着回家吃饭也会耽误一些时间学*。还有就是我在家有了不懂的问题没有地方问,而在学校就可以随时找同学请教。所以我想住校。” 父亲看着我一本正经的样子,加上说出来住校的理由还算合情合理,于是说道:“你住校就能保证好好学*了?” 我有些兴奋又还装着正儿八经的样子说:“当然了!爸,你就答应我,让我住校嘛。” 父亲看着我又是保证又是恳求的样子,勉强答应了让我住校。后来,我催着父亲去帮我找人实现了我住校的愿望。 第三章 住校的第一天,我真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感觉自己就像是能二十四小时陪在钟伟身旁一样,上课、吃饭、休息都能看到钟伟。哈哈,真的是让我开心极了!加上离家近,还可以时常回家带些好吃的零食来和钟伟一起分享,这是多么幸福的事呀。 后来,在和钟伟的交往中,我逐渐知道了钟伟的家境。钟伟是一个被抱养的孩子,从小跟随善良、和蔼的养母在乡下居住。养父是个老实刻板的人,在县城一个小厂里当工人,由于县城距离乡下的家较远,养父不能时常回家,这让年幼的钟伟对养父多少显得有些生疏。到了上学的年龄时,养父把他带到身边在县城上了学。养父退休后,由于养母身体不好需要照顾,加上家境条件有限,没法把养母也接到县城生活,所以他们只能回到农村老家,钟伟也就只好转学来到靖安了。 一直以来,养父对他要求都很严。一是怕他惹事,二是要他好好学*。这样一来,原本对养父就有几分“陌生”的他,在心里对养父又凭添了几分畏惧。 知道了钟伟的家事后,我对钟伟又有了几分了解,更能理解他为什么有时做事谨小慎微,为什么有时会显得那么懦弱。在我心里也多了几分对钟伟的怜悯。 钟伟虽然是从县城转到靖安小镇的学生,但他家境并不富裕。他同大多数农村住校生一样,每周回家背一次米,给学校交上一点加工费,就能每天到指定点蒸饭,吃着从家里带来的咸菜,无需在学校食堂买饭菜了。 那个年代,小镇上的人们生活并不富裕,能够每天中午吃上一顿肉就算是奢侈的,尽管那时肉也才几毛钱一斤。 父亲想着我在长身体,他每月给我18块钱,24斤粮票,这正好够我一月25天的生活费,还能每天中午买上一份荤菜吃。 我的生活在当时算是富裕的,可钟伟每天中午却是吃着家里带去的看不见油星的咸菜,他也是在长身体呀,再看看他那瘦弱的样子,那深深的眼眶,干枯的头发,真让我痛在心里!我经常把买的肉菜分给钟伟一些,让他也多少有些营养。 在那个长身体的时候,说句实在话,我把菜分给钟伟以后,我也像是吃不饱,经常会感到饿,人慢慢的也消瘦了。父母看我瘦了,问我怎么回事,我只敢说学*紧张,不敢再向家里要钱。我想这样下去总不是长久之计,思来想去,我决定去做临时工,挣钱贴补钟伟的生活费。 我找到远房的亲戚,撒谎说自己想找个合适的临时工作,既不影响学*,又能挣点钱,准备给父母买过年的礼物,但不想让父母知道。亲戚觉得我很有孝心,帮我在碎石厂找到一份砸石头的临时工作后又介绍我去镇上手套加工厂,告诉我说可以在那里领取半成品手套,每缝一双手套能挣两毛钱。并建议我说:“柳青呀,女孩子还是做缝手套的工作比较好,不太辛苦,就当是做手工,学*不紧张就缝一下,既可以换换脑子休息,也还能挣几个钱。” 我一边谢谢亲戚的帮忙,一边暗下决心,这两个工作我都要!于是,我在手套加工厂学*了怎么缝制手套,并说好了每周日下午去领手套。 一到星期天下午,我就对父母谎称要去同学家看书学*,晚上直接回学校。随后,我就背上书包先去加工厂领手套,再去碎石厂打石头。 碎石厂的工作就是将稍大的鹅卵石用榔头砸成碎块,按量计价,一背篓石头一块钱。我在家虽然也做家务,但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于是,我在师傅的指导下,小心翼翼的用左手扶稳石头,右手用力地挥舞着榔头敲打,要好几下才能将石头砸碎。那每一次敲打不仅会让我右手的虎口震得生疼,有时不小心榔头还会砸到手,疼得我直甩着手叫喊。飞溅的碎石时不时蹦到脸上、手上,让我防不胜防。再看看那些工人们砸完一背篓又一背篓,我就是拼着命干也赶不上他们的速度,等我砸完手里这背篓石头时,很多时候天已经黑了。 尽管工作很辛苦,但我心里一想马上能拿到一块钱,就能让钟伟吃上两餐肉,再大的苦我也不怕。 我用满是灰尘且有些红肿的手拍了拍身上的碎石渣,揉了下因在地上坐久了有些麻木的双腿,起身到队长那里领了一块钱,小心地放进书里夹着,背上书包,拖着疲惫的身体,急急忙忙赶回学校。 回到宿舍,我洗了洗脸上和手上的灰尘,顾不得吃晚饭,从书包里拿出领取的手套,忍着胳膊的酸痛,用肿胀得有些发木的手指在灰暗的灯光下开始缝那一双双手套。 寝室的同学忙完功课后都陆陆续续躺下休息了,我也只好收拾起手套,关了灯躺下。当我的腰背挨着床板的时候,我觉得全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疼痛难忍。可想着还有要背的功课,我又拿出书本,用电筒照着翻看起来,谁知,没看几页,眼皮就开始打架,我只好把书扔到一边,关了电筒睡觉。 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为了爱,我瞒着家人,瞒着钟伟,这样的劳作已经有一个多学期了。作为一个中学生,本该是好好读书的年龄,我却不能全身心地投入学*,而是过早地为了钟伟,为了他的生活奔波着。 我看着住校的同学每到星期天都回家休息或者帮着家里做家务,我却把星期天的休息都花在打石头,缝手套上了。偶尔,我和钟伟闹别扭的时候,我也会觉得很委屈,真想甩手不干了,让他天天吃咸菜。但是,当我真的看着他天天吃咸菜的时候,我的心就软了。我情愿顶着烈日去打石头,情愿熬着夜缝手套。 盛夏的骄阳折射出耀眼的白光,火辣辣的照得人头皮都疼。鹅卵石被刺眼的阳光晒得灸热、烫手。烈日下,我坐在石堆上,挥舞着榔头,拼命地敲打石头。汗水湿透了衣衫,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淌,我用臂膀蹭蹭面颊上的汗水,顾不上休息和喝水,为的是能多打几块石头,多挣一块钱。就这样,很多时候,我都要忙到日头偏西,最后疲惫的离开。 我就这样一边不停的做着辛苦的临时工,一边努力地学*。为此,我不得不经常加班熬夜。渐渐地,我瘦了。原本白净的脸庞在日光的曝晒下变得黝黑,细腻的手在榔头和石头的磨砺下变得不仅粗糙,还起了老茧。以往较好的学*成绩也开始下滑,就此,我挨了老师不少批评,受到父母不少责骂。但我一看到钟伟在我的呵护下日渐长胖,那所有的辛苦,所有的劳累,所受的责骂就都烟消云散了。 打这之后,我更加努力的做工,利用每天中午休息和晚自*后的时间缝手套。每个星期天下午的时间去领手套,打石头。这样一来,我和钟伟的生活都有了改善,我为此高兴不已。 在这期间,钟伟时不时也会问我哪来的这么多钱,我推说是向家里要的。他一本正经的叫我不要再向家里要钱,说那样会增加家里的负担,人家也会笑话他。 我一边答应他不再向家里要钱,一边仍然经常给他买肉菜。他有时会训斥我说:“叫你不要向家里要钱,你怎么还要呢。”然后,扭屁股就走,不吃我给他买的肉菜。 看着他那个样子,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给他讲,弄得我反而不知所措了。 带着这样的心思,做起事来也不顺。缝手套的时候往往不小心手被针扎出了血。更倒霉的是有一次我去砸石头时,没砸几下就把左手拇指砸破了,疼得我直跳,血顺着指尖往下滴。我看着受伤的手指,心里的憋屈让我忍不住想哭。 我强忍着泪,背上书包,用右手紧紧握着出血的手指往医院跑,医生在给我清洗着伤口时,嘴里念叨着说:“要缝两针哦。” 听着医生这样讲,我吓的直哆嗦,恳切地说:“医生,可不可以不缝针嘛。” 医生一脸严肃地说:“不缝针,手指头的伤口不仅长得慢,也长不好,以后还会留下很大一个疤。” 我抹着泪说:“那就缝嘛。医生,你轻点哈。” 我含着泪,强忍着痛,手总算是包扎好了。可等我交完治疗费,走出医院的时候,天也已经黑了。我在心里抱怨道:“我怎么这么倒霉呢!今天不仅没有挣到一块钱,还白白花掉一块钱。”再看看这包着的手,我不由得长叹一口气,自言自语的说:“这下可好,没法缝手套,也不能砸石头了,可怜的钟伟又该是顿顿吃咸菜了。”想到钟伟又要吃咸菜度日,我心里一酸,眼泪不由得滑落下来。 在回学校的路上,我心里一直想着钟伟,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怎么挣钱。在路过面食店的时候,我顺便买了两个花卷,准备一个晚上吃,一个留着第二天早上吃。 “柳青,柳青,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学校呀?”是钟伟在叫我。 我转身看见钟伟正拎着暖瓶向我走来。我急忙问钟伟:“你吃饭没有?” 顺手打开用纸包着的花卷,拿了一个递给钟伟说:“我买了花卷,给你一个。” 当我把花卷递给钟伟时,那包裹着伤口的洁白的纱布,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晃眼。 钟伟看着我的手,再看看我灰扑扑的一脸憔悴的样子,他愣了一下,把暖瓶往地上一放,双手扶着我的肩膀说:“柳青,你这是干什么去了?怎么成这样了?” 还没有等我回答,他又双手握着我受伤的手一脸急切的样子说:“这手是怎么了?怎么回事呀?” 我这时才想起受伤的手,慌忙把手缩回来背到身后对钟伟说:“我没事,不小心弄破了。” “不小心弄破了?怎么弄的呀?严重不严重?怎么身上也都是灰呢?”他一边不停的说着,一边上下打量着我,又把我的手拉过来,仔细看着。 我看钟伟真的是急了,我拗不过他,只好向他说了事情的真像。 钟伟动情的眼里含着泪,用双手将我受伤的手轻轻地护在他胸口,然后,吻了又吻,声音有些颤抖的说:“柳青,以后你带我去打石头,这些活都该由我来做的。我再也不会让你为我吃这么多的苦,受这么多的累了。好不好?好不好?” 我不停地点着头答应着,脸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 月亮渐渐地升高了,洒下一路白色的光影,我和钟伟相依着向宿舍楼走去。 从此以后,我便开始和钟伟一起去打石头。由于我手上的伤还没有好,钟伟心疼我,让我在一边坐着不要动手。我却抢着要干,尽管每一次榔头敲打石头带来的振动都会让我的手疼痛难忍,但有了钟伟的陪伴,这些苦痛又算得了什么呢。 看看手上现在还留着的疤痕,这个就是我爱钟伟的见证吧。 秋去冬来,转眼到了隆冬。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雪,让原本不太冷的南国比起往年的这个时候更加寒冷起来。 这猝不及防的降温,使好多同学都感冒了。 钟伟发着烧,不停的咳嗽,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来。我看着他满脸通红没精打采的样子,拉上他去医院看了病,取了药。又把他送回寝室,照顾他吃了药后,扶他躺下休息。 摸着他薄薄的被褥,我在心里抱怨道:“这么冷的天,这样薄的被褥,怎么不感冒呢。”随后,我回到自己的寝室取来我的热水袋,夹着我的被子给钟伟送去。我把热水袋灌上热水给他捂在脚边,把我的被子盖在他被子上面,掖了掖,又专门嘱咐他同寝室的同学照顾他吃药后,我便离开了。 晚上,当我回到寝室休息,看见床上空空的时候,我傻眼了。当时给钟伟包被子过去,我完全没有考虑到自己晚上用什么。这下可好了,我怎么办呢?现在回家住嘛爸妈一定又要问半天,我可不想听他们唠叨。和同学挤着睡一晚上?这么冷的天,那么窄的床和被子,把同学弄感冒了怎么办。无奈之下,我只好盖着小小的棉衣,卷缩在床上,度过了寒冷的一夜。 这一夜,我被冻醒了好几次。开始觉得嗓子发干、发痛。然后,觉得浑身发冷,竟然战栗起来。天亮的时候,我想起来倒杯热开水喝,结果我却无力的倒下了。 也许是这寒冷的天把我冻得,也许是我太过劳累的缝手套和打石头,我终于病到了,病得昏天黑地。 等我醒来的时候是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我看见母亲坐在我身边,守着我输液。她见我醒了后对我说:“你终于醒了!是你同学把你送到医院的。她们到家里找我,说你昏倒了,已经送医院了。我听到这个消息后都快要吓死了。唉,这下好了,这下好了!” 我输着液,吃着母亲为我削的梨,听着母亲叨叨着,心里却不时的惦记着钟伟,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病好了没有。 我终于退烧了,不用再输液了。我开始向母亲吵着闹着要回学校。母亲无奈的请医生给我开了吃的药,嘱咐我坚持服药。我高兴地出了院。 回到学校的第一件事就是放下东西去看钟伟。我跑到钟伟的寝室,他正和一个同学说话呢。他见到我,忙请我坐,那个同学便知趣走了。寝室里只有我们俩,我忙拉着钟伟的手让他坐下,说:“让我好好看看,你病好些没有?” 钟伟像个孩子一样,说:“看嘛,我好了。” 随后,他把我拉坐在他身旁,含着满眼的愧疚、满眼的感激、满眼的爱恋,深情地对我说:“柳青,我听同学说你昏倒了,我好怕,好担心呀。都是我害得你生病,我又没法去看你,我整天坐卧不安,心神不宁的想你,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却害得你生病。我怎么样才能赎清我的罪呢?” 我急忙用手捂住钟伟的嘴,心疼地说:“我不要你说这话,我愿意为你做一切!” 钟伟含着泪,把我深深地拥入他的怀中,紧紧地抱着,抱着。 窗外依稀还有尚存的残雪。我和钟伟相拥着,仿佛不是伫立在寒冬里,而是置身在火树银花的怀抱中。寒风仍旧肆无忌惮的刮着,但我们像是沐浴在春风里。于是,这个冬天不再寒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