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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记忆
 
 
修改时间:[2014/06/24 19:12]    阅读次数:[635]    发表者:[起缘]
 

                    童年的记忆  

  离北京城不算太远的深山里,有个很小的小山村,村里只有百十户人家,百十座农家小院均匀地分布在v字型的山坡两侧,一条小河从村中蜿蜒流过,那小河很浅,也很窄,也就五六米宽吧,小河上,每隔不远处就建有一座拱形石桥,据说那些桥是明朝建的,至今依然十分坚固。这,就是我的故乡。那里承载着我许多童年美好的记忆。

  我是城里生城里长的,父母在城里,再早一辈的人就在农村了。我上学的时候,每逢寒暑假都要回农村老家去住,那是我最快乐的时光。那里有我喜欢的山山水水,有和我一块玩的小伙伴。还有疼爱我的姥爷姥姥。

  我每次回去都住在姥爷家,那时的生活都不富裕,农村就更加艰苦,姥姥养了几只鸡,下的鸡蛋从来舍不得吃,攒着,偶尔拿出几个到供销社换点咸盐,剩下的都留着等我回去吃。

  记得我当兵临走前又回到了老家,因为时间关系,我只在家住了一夜,离开的时候姥姥拄着拐棍一直把我送到小村外,她站在桥头上,望着我渐渐远去的背影,久久不肯离去,当我的身影即将消失的时候,就听到她放开嗓子大声地呼喊着我的名字。那苍老又悲凉的声音在山谷里、在我的心中久久地回荡。想不到那次一别竟成了永别,当我从部队复员回来,带着姥姥喜欢吃的糖果回到家乡的时候,才知道她老人家已经去世了,家里人怕我伤心,影响部队的工作,她去世的消息一直瞒着我。其实,她的去世我隐约间好像知道一点,在部队的时候,有天夜里我做了个梦,梦到姥姥快不行了,临终前不断地呼唤着我的名字,估计她就是在那天走的。

  姥爷也很疼我,经常带着我去参加红白喜事,姥爷是念过私塾的人,还懂阴阳八卦,村里死了人都要请他去办法事,他有时候打镲,有时候敲木鱼,口中还念念有词,挺神的。在办丧事的时候,死者家里都要蒸出很多的供果,用面做的,和馒头差不多,但奇形怪状的,有的形状和人手一样,那叫佛手。这些供果先是摆放在灵前,供奉死者,等棺材下葬后,主人就把这些供果分给前来帮忙的人,表示感谢,姥爷自然也能得到一份,那会儿家家粮食都紧张,这些供果都被当做好东西带回家来,当然,最后都进了我的肚子。所以,那会儿我特盼着谁们家死人,那样一来我就有供果吃了。

  最愉快的是和村里小伙伴们一起玩耍的日子,那会儿村里的孩子大都没上过学,我这个从城里来的学生很受大伙的欢迎。我们一起爬山,一起下河沟玩水,我们喜欢玩的一个游戏叫扎潭,游戏是这样的,在河沟里,我们分成两拨,一拨在河沟的上游,一拨在下游,上游的孩子在河里用石头和泥沙建造一个水坝,把水拦住,下游的也建造一个水坝,等上面的水攒多了他们就扒开水坝,让水流下来,看看下面的水坝能不能被冲毁,如果被冲毁了,就是上游那拨人赢了,反过来就算下面的赢,那河沟水很浅,遇上干旱的年头还会断流,所以修建个坝还是很容易的。当然上游是比较主动的,他们可以把水攒得足够多了再开坝放水,下游的堤坝往往顶不住那滚滚的洪流,十有八九会被冲垮的。但我毕竟是城里念过书的人,我建造的堤坝往往是冲不垮的。课文里有篇赵州桥的故事给了我启发,赵州桥除了中间的桥洞外,在两侧还有两个小的桥洞,是为了在河水高涨的时候通过的,以防桥体被冲垮,于是在我建造堤坝之前,我先找来一些长一点的石板,在河床上建造个小桥,在桥上再修建堤坝,这样,当上游的水流下来时,大部分水都顺着桥下流走了,堤坝安然无恙。知识就是智慧呀,小伙伴们非常钦佩我。其实我这是偷梁换柱,把堤坝换成桥了。小伙伴们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有时候我们也帮家里干点活,农村的孩子不能老玩,挑水砍柴都得干,我也经常去和他们一起去砍柴,姥爷不让我去,说我是京城人,不能跟山里的孩子一块去野,可我愿意去,趁他不注意偷出镰刀就跑,他在后面喊我也不停。出去砍柴也是为了玩,山上的景色非常漂亮,尤其是下完雨后,空气非常清新,到处是潺潺的流水,一朵朵山丹丹花鲜红艳丽,还有很多叫不上名的紫花、黄花一片一片的,作为男孩子,我们对这些花花草草的不感兴趣,我们喜欢捉蚂蚱逮蝈蝈,还有捅马蜂窝,那玩意才刺激呢,每次都有人被蛰得鼻青脸肿的,但我们依然乐此不疲。当然上山去不能光玩,还要砍柴草,新砍的柴草比较重,不好背,所以我们就把它们晾晒在山坡上,等过几天晒干了再去取。那会儿的民风很淳朴,不要担心你晾晒的柴草会被别人拿了去,大家宁可自己吃苦费力的去砍,也绝不动别人的柴草。哪象现在呀,马路上的井盖都有人偷。

  砍柴我们可以搭帮结伙地一块去,可挑水往往就各干各的了。村里有几口水井,吃水要到井里去打。记得有一年大旱,井都见底了,从上面根本就打不着水,仗着那井壁不太光滑,我带着水桶和舀子顺井壁爬到井底,在井底那很小的水坑里一点一点地往桶里舀水,等舀满一桶后我再爬上去,然后用绳子把水桶提上来,这样打上一担水往往要很长时间。从水井到家里还要走一段崎岖不平的山路,有时候好不容易把水挑到家,进门时一不小心绊在门槛上,人摔倒了不说,那辛辛苦苦打来的水也全都流到了地上。尽管那会儿生活很艰苦,我们也没有什么变形金刚,电子游戏之类的玩具,但我们感到比现在的孩子要快乐。

  因为我是城里来的,念过书,所以小伙伴们总爱和我打听城里的事,我也是知道什么就说什么。这天,我们几个来到小伙伴锁子的家,大伙缠着我讲故事,因为我看过不少电影,所以能讲些电影里的故事,那会儿在农村很少能看到电影,山村放映队要好几个月才能来放回电影呢。不象我们城里的孩子,经常有电影看。记得临回老家时看了个打仗的,男孩子看电影先问打不打仗,不打的不看。一般看完了电影我们都学里边的坏蛋,张口闭口“老子,老子的。”惹的我舅妈没少给我告状:“这孩子没大没小。跟我这儿还称老子。”回想一下新看过的电影,里面有敌人,可都没说过什么逗话。打到是挺打的,对了,那电影名字叫董存瑞。就讲董存瑞的故事吧。没想到我刚讲了没几句,锁子他爸搭茬了,“董存瑞?,你们在说董存瑞?”

  “对呀,”我说,“那电影您也看过?”

  “没有,可我认识董存瑞”。锁子爸说。

  “怎么可能呢,董存瑞是解放军战士,是英雄,你说的是谁呀?重名重姓吧?”

  “没准,”锁子爸说:“我说的董存瑞是我当兵时候的战友,和我一个班的,我们一块打过仗。”

  “后来呢。”我问着。

  “后来他死了。”锁子爸说。

  “怎么死的?”我追问到。

  “咳,别提了,那回我们攻打隆化,我们班负责炸碉堡,该董存瑞上的时候,他忘了拿支架了,那碉堡高哇,没支架炸不着,结果他急了,用手举着炸药包把碉堡炸了,自己把命也搭上了,这事闹的。”天那,他说的就是电影里那个董存瑞呀。可这故事从他嘴里出来怎么感觉不对味呀。到底哪不对也说不上来,反正经他这么一说这故事算露了底了,没法讲了,锁子爸这一捣乱我也没心思再讲故事了。“走喽,逮蚂蚱去喽!”我和伙伴们一窝蜂似的跑了。

  来到山上我们就分开逮蚂蚱,不一会我就逮了好几只,用草棍顺着脖子把它们串成一串。突然我发现一只很大的蚂蚱,我伸手一抓,跑了,哪跑?一定抓住它,我追了过去,没等它再次蹦起,我一个饿虎扑食扑了过去,蚂蚱被我抓到了,可这时,从我的磕膝盖处传来钻心的疼痛,我被山石磕到了,我低头一看,鲜血流了一腿,再看那伤口,又深又长,骨头茬子都露出来了,当时吓得我都哭都哭不出来了。

  “怎么了?”锁子跑了过来,看到我腿受伤了,二话没说,兹的一声,从袄袖子上撕下一条布来,迅速包在了我的腿上。“别怕,我家有硬伤药。”所谓硬伤药就是消炎粉。几个伙伴搀着我一瘸一拐地回到锁子家,上完药,又找了条干净的布条把伤口包上。那会儿的人也皮实,就这样,也没感染也没破伤风,过了几天,我又一瘸一拐地和小伙伴们去玩骑马打仗了。

  ……。

  很多年过去了,我们也都长大成人了,可童年那美好的回忆依然珍藏在我的脑海里,每当想起这些,心里都泛起一层温馨的漪澜。由于工作忙,再加上老家的老人都已去世,所以我已经很多年没有回去了。随着年事的增高,思乡之情越来越浓郁了。现在工作也不忙了,我决定利用清明节扫墓的机会回乡看看去,也不知昔日那些小伙伴们都怎么样了,真怀念当初在一起的日子。

  清明前一天,我终于回到了阔别已久的山村,山还是那座山,只是多了条盘山公路,水也还是那道水,只是在村口立了个牌楼,上面还有个扁,上写着原生态文化度假村,看着挺别扭。我发现村里的人很少,就几个老人和孩子,一打听,年轻的都跑城里打工去了。那些昔日的伙伴也不见了踪影。一位年迈的老者告诉我,明天是上坟的日子,很多人一定会回来的。果然,第二天,不少人都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其中有几个是我昔日的伙伴,我们见面后寒暄了几句,那场面并没有我预想的那样激动人心,大家都变老了,显得有些生分了。一个伙伴问我,“你是开什么车回来的?”我说我是搭车回来的。那伙伴哦了一声又问另一个人“你还是开那辆日本车吗?”

  “哪呀,那辆车早不要了,现在又买了个德国的,比前两辆快,还省油。”那人说完又问我那伙伴:“对了,你吃早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呀?”

  “还能有什么。也就鸡蛋,牛奶,老一套,都腻了。”

  这时,有人提出个新的话题,大家一下都激动了起来。

  “听说没?德国人要把咱们这儿买下来盖度假村,我这次回来不光为了上坟,还得抓紧把房盖上。”

  “你盖度假村?”我问了一句。

  “哪呀。”那人说“德国人要拆房重盖,拆的时候按房数给拆迁款。现在盖房就是为了多要拆迁款。”

  “那能得多少钱那?”有人问。

  “不一定,上次来了个人,说拆我那个院能给我500万,500万?门也没有哇。少了800万谈都别谈!”

  我忽然感到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些还是我那些天真无邪的小伙伴吗?记得小时候,我从城里买了些给带橡皮头的花杆铅笔,作为礼物送给大家, 他们高兴得又蹦又跳,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我也是心花怒放。可现在,张口汽车闭口金钱。那令我魂牵梦绕的乡情哪去了?那温馨、淳朴的童年感觉都跑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