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小得不能再小的小老百姓,可以说处在食物链的最末端,但是,在我以往的生活里,却也是接触或见过一些名人的。我这里所说的名人并不是什么影视明星,也不是什么四大天王、周杰伦之流。他们都是些中国近代史上叱咤风云的人物。在我刚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一刻,睁开眼睛看到的第一个人,就是个名人,她就是中国医学界鼎鼎有名的妇产科医生林巧稚,是林巧稚把我接引到这个世界上来的。虽然我对此并没有丝毫印象,但我的名字还是她给启的,这可是伴随我一生的。也许,现在的年轻人对这个名字不太熟悉,也许有人会说,她只是个有名的医生,算不得什么大人物,那就换个大的聊聊吧,毛泽东,这够大吧,这个名字可以说是一个雷天下响,国内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毛泽东我也是见过的,不是在电影里更不是在纪念堂,而是活生生的毛泽东。 那是在1970年的过国庆晚会上。那一年,为庆祝祖国的生日,在北京为数不多的学校里挑选了为数不多的好学生,前去参加天安门广场联欢晚会,我很幸运地成为了这为数不多的好学生中的一个。那天晚上,天安门广场华灯齐放,我们载歌载舞,庆祝着共和国的华诞。忽然,广场上响起了庄严而嘹亮的乐曲《东方红》。在那个年代,所有人立刻明白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指向了天安门城楼。虽然我站的位置离城楼较远,城楼上人们的面容我们看不太清,可是,他老人家那叱咤风云的、独有的挥手姿势是任何人都学不来的。我当时的感觉真可谓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啊,顿时,整个天安门广场变成了沸腾的海洋,万岁之声响彻云霄。那种场景现在再也看不到了,就算找来八个周杰伦也不灵。遗憾的是,我们的位置离城楼确实远了些,看的不太清啊。 要说近的也有,周恩来。这位人物够分量吧。当年,周总理对国内外大事小情事必躬亲,当外国元首来华访问时,他经常去机场亲自迎接。而当年,还是中学生的我也经常站在夹道欢迎的队伍里,挥舞鲜花,欢迎贵宾。记得那次来的是埃塞俄比亚贵宾,海尔赛拉西一世皇帝。周总理和那皇帝站在敞篷轿车里缓缓从长安街经过,我站在欢迎队伍的前排,双手挥舞着鲜花,当时我和周总理之间的距离绝对在五米之内。周总理那庄严的微笑至今还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除了国内的,国际的大人物也有过一些接触。1972年,中国在乒乓外交胜利后,向美国敞开了大门,时任美国总统尼克松既将来华访问,这在当时可是个大动静。我们学校做了全面的大扫除,所有的玻璃都擦的锃明瓦亮,我还爬到房顶上把所有的杂草拔干净,以防尼克松万一哪天溜达到我们学校来,看到这些给社会主义祖国脸上抹黑的东西。就连临街的违章建筑都要统统拆掉,我有个同学的家就是临街的,家里孩子多屋子小,他们在房子外面私搭了一间,这当然要被拆掉。气得我那同学的妈直骂街“他美国总统来北京碍我什么事呀,凭什么拆我的家呀?”我们都指责她阶级觉悟太低。 那次,陪尼克松来的还有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可当时我们对这个名字还不太熟悉,在加上那次我们的欢迎位置比较远,所以没留下太深的印象。可是后来,基辛格却成为了中国的老朋友,前后20多次来到中国。到了公元2000年,他已经是第22次来华了,那会儿他已经下野了,是以美运通名誉顾问的身份来的,很幸运我也参加了接待工作。为了考量我是否具备接待的资质,美国方面还专门派来两个人对我进行考察,他们假装成游客,让我带他们参观天坛,当时我并不知道是哪个大人物要来,这是事前要保密的。在参观的时候,我除了介绍天坛的历史和建筑特点外,还无意中提到了基辛格,我说由于天坛的建筑精美绝伦,就连基辛格博士都前后九次前来参观,基辛格也是学建筑出身的。当我说到这儿时,那两个考察我的美国人大吃一惊,他们问我为什么忽然提起基辛格。我说没什么,想到哪就说到哪,有什么奇怪的。可他们却认为是有人走漏了消息,基辛格来华的事是保密的,事先不能透露。他们回去后,上上下下查了个溜够,到底也没查出是哪一环出了问题,估计够中央情报局喝一壶的。其实,基辛格九次参观天坛的事导游们都知道,平常接团也经常这么讲,这次纯属巧合了。不过,我还是通过了他们的考核,参加了这次的接待工作。 那天晚上,当基辛格一干人等走进人民大会堂宴会厅时,第一个迎接他的人就是我,他操着一口德国口音的英语对我说:“very nice to see you people”。(见到你们我很高兴)我一听,这英语不咋的呀。我也赶紧回话:“very nice to meet you again”(很高兴再次见到你。)很显然他对我说的“再次”不以为然,因为上次见到他是在28年前,我只是千万个欢迎学生中的一员,他怎么可能看见我呢?基辛格说完话还伸出手来和我握手,我感到那手非常绵软,肯定是没干过力气活儿。想想28年前,第一个和他握手的是周恩来总理,然后又是伟大领袖毛主席。现如今他们都已不在了,站在大会堂第一个和他握手的居然是我,有点意思。 除了这些在朝在位的大人物以外,我还接触过一些下野的历史人物。什么人呢?皇上。我说的皇上绝不是电影或电视里的皇上,那可是实打实的真皇上,爱新觉罗溥仪。当然是早已退了位的皇上。溥仪在被政府特赦释放后曾在政协工作过,而我家又在政协礼堂附近,所以有时免不了与皇上擦肩而过。那次,我正和几个小伙伴在政协礼堂外玩耍,忽然看到溥仪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蓝,头戴一顶普通的棉帽,看他走路的样子身体似乎出了状况,一个伙伴说,这不是宣统吗,瞧那样快不行了。另一个说,交8块钱火葬费,完事。这话引来溥仪非常愤怒的目光。我还是第一次知道烧人还要收钱的。这些话,要在早年间可谓是大不敬啊,不光会招来杀头之罪,恐怕连祖坟都得让人给刨了哇。我们当时也是淘气的没边,什么都敢说。 后来我也长大了,皇上也早已作古了,可他还有个弟弟依然健在。那年我已经参加了工作,担当旅行社的导游。那天午饭后,我带着个美国团在日坛公园散步,走着走着,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个写字台,写字台后面坐着个老人,那老人正在用毛笔书写唐诗。我带客人走到近前,欣赏着老人的书法,那老人面容有些清瘦,但很精神,我感觉有些面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老人似乎明白了我的心思,笑着对我说:“我是爱新觉罗溥杰,溥仪的弟弟。” “哇塞,皇上的弟弟呀。”这时溥杰又说:“你的客人对书法感兴趣吗,他们要喜欢可以购买,30块一张。”我马上把这话翻译给了客人,并介绍了溥杰的身份,客人只是微笑着,并没人购买,显然他们以为我是在开玩笑。后来,直到溥杰先生去世后我才感到有些后悔,当初我应该买他几幅呀。说什么也晚了。 因为工作关系,我经常可以出入皇宫,望着金碧辉煌的宫殿,现已物是人非,多少帝王将相,早已化作尘埃,夕阳下的红墙黄瓦只能带给人们对往日的追忆。紫禁城内,到处游走着带着红帽子、黄帽子的游客。导游们一手举着小旗,一手拿着电喇叭,在那儿哇啦哇啦的神侃着。同样是作导游的,我和他们的心境还不太一样。每次我来到这皇宫大内时,总会产生一丝睹物思人的感觉。在时间允许的时候,我经常会带领客人到溥仪住过的庭院去看看。那天,我带着两个客人来到了溥仪的院落,按顺序,我们先看了西屋、北屋,最后来到了东屋。东屋里展品较多,都是溥仪年轻时用过的东西。当我们走到南墙位置的时候,一个客人指着墙上的一张照片问我:“这是谁呀?” 我一看,原来是他!冯玉祥。这张照片不禁勾起我对一段往事的回忆。原来,冯玉祥和我家还有那么一丁点瓜葛呢。以前,我太太的爷爷是冯玉祥手下的连长,作战十分勇猛,在一次战斗中,他和一个战友隐藏在一个坟头的后面,敌人的子弹雨点般地射了过来,那坟头很小,只够藏一个半人的,我爷爷为了战友不被射中,主动把身体往外挪了挪,结果被敌人的子弹打折了腿,好悬没把命搭上。因为他为冯玉祥卖过命,在文化大革命的时候还受到了冲击,红卫兵把他拉出去游街批斗,说他保卫过大军阀。其实那些红卫兵不懂历史,冯玉祥和其它军阀是不一样的,当年要不是他在北方牵制住吴佩孚的主力,在南方的共产党就没有机会得以发展壮大,中国的近代史可能就要重写了。就是这位冯玉祥,在1924年,派兵把退了位的宣统皇帝一干人等轰出了皇宫,据说,当时还从皇宫里搜走不少奇珍异宝。后来,为了表彰那些有功将士,冯玉祥把不少好东西奖给了他们,我爷爷也得到了一对古瓶,那瓶有二尺多高,上面画有一对猛虎,栩栩如生,瓶底还印有大红的官窑印记。据说那对瓶是唐朝的,要搁现在值老鼻子钱了。俗话说肥水不流外人田,家里有这等好东西我得想办法弄到手,如果爷爷肯把它们酝给我,我一定孝敬他老人家一台大彩电。就是这个主意!于是我坐火车回到了老家。进门就打听那对瓶子的事,爷爷见我们来了很高兴,他对我印象很好,那年他去北京我还给过他10块钱呢,当他听到我打听那对瓶子时,有些遗憾地说:“你早点回来就好啦,昨天刚给卖了。”我一听,哭的心都有了。 “卖了多少钱那?”我问 “俩瓶子,一共给了10快”。 哎呦,我的亲爷爷耶!您可把我毁了。 “那相片到底是谁呀?”客人的追问打断了我的沉思。 “他呀,”我叹了口气说:“说来话长啊,算起来,他和我家还有一点瓜葛呢,你听我从头道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