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家母的影响,我是一个算不得虔诚的基督徒,之所以说算不得虔诚,是因为我餐前并不祈祷;周一,三,五,日也鲜去教会做礼拜。有的不过是偶尔翻翻圣经和心里的那种相信罢了。有人曾问过我的宗教信仰,我回基督教,他狐疑地看着我问道,你真的相信存在上帝?真的相信the end of the world和the great trail?我摇摇头。那你还说自己信教?太感性了吧!那是假的东西。他反唇相讥道。我只好笑笑,不再作答,因为我觉得已经没有解释的必要了。只是心里在想,你们一天到晚都在接收假的东西,为什么到了宗教这里,突然就变得敏感起来了呢? 我不否认从小到现在所学的知识可以解释很多自然现象,而且问题的答案并不是上帝,我也不否认很多时候凭借理性我们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但是我永远都不会觉得这就足够了。不管什么,如果追寻到手的并非有感情的东西,那么这段旅途还没有到终点,我一直这样觉得。 过年期间,帮母亲去教会贴春联,路上我自笑想,想来西方的上帝来了中国也得按照中国的*俗过个年啊。教会里的信徒以中年妇女居多,她们都是那些饱受生活苦难和岁月沧桑的一度迷路的人,在这里她们找到了希望和寄托。得益于基督教积极的入世教义,她们中间的很多人变得更加乐观和自信。所以即便是在叛逆的年纪,我也没有反对过母亲信教。虽然我慢慢知道了刮风下雨,雷鸣闪电,并非上帝所为;虽然我渐渐发觉,好人不一定会有好报,而坏人也不一定就过得很糟。但是母亲选择相信,相信今世的善行和隐忍会有一个天上的父看着,相信有人倾听他们的祷告和心声,并且坚信祷告后事情的好转全系上帝一人所为。这好得很,之所以说基督教义积极入世,是因为基督徒们相信上帝只会在你做事情的过程中帮助你,而不会你什么都不做,就会有美好的结局。给她们一个宣泄的渠道和信奉的对象让她们更有自信和依靠的走下去,这无形之中到底减少了多少家庭纠葛和矛盾,那就真的god knows了。我想也许正是如此,三大宗教才得以在各国政府的‘绥靖’政策下如火如荼吧。 侄子素来喜欢看动画片,但偶尔也会陪我看看电影。记得他在看电影的时候问过我最多的问题就是,俺叔,这个人是好的是坏的?我告诉他之后,他才能安静地看一会,可过不一会,他准会又指着屏幕问我,那这个嘞?我觉得他问的真的很有道理,小孩子不辨善恶,不明真伪。我想看电影最累的便是你不知道站在哪一边了。就像看一场篮球赛,如果你谁都不支持,那么即便是再精彩的比赛在你看来也是索然无味的(所以我从不看足球赛)。找到了支持的一方,就像找到了依靠的力量,不再彷徨,失败或者成功,欢呼或者唏嘘,总归都是一种实在的情感。至少不会像行尸走肉,孤魂野鬼一样的盲目游索,口中念叨‘何处是吾乡’云云。如是看来,与其说我们选择了他们,倒不如说是他们选择了我们。像是有了主儿,像是一种归宿。这跟人生莫不相似,人若在一路上可以选择他相信的力量,那他这一生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无名氏了。只是每每跟同学谈及他们的信仰的时候,‘我不信!’便是大多数的回答了,言语表情间透露出无限的理性和睿智,我自感慨,这么多年的书,不算是白念了,也算是白念了。 说实在的,我不喜欢那种一谈到宗教便叫宣自己可以用十种方法证明上帝是不存在的人,我想我可以用一百种方法证明你的证明毫无意义。我觉得没有什么比破坏别人的信仰和梦想更加残忍且不可原谅的事情了,那样愚蠢的辩论,纵便你赢了,那又如何? 谈及理性,我想没有哪个地方会比启蒙运动早早就到来的欧洲大陆更合适被称为代表了,但繁盛的宗教不仅没有受到理性的冲击,反而风头正劲,信者甚众。曾经读过的一篇文章里讲,向来以严谨理性著称的德国人,对于宗教信仰亦很是虔诚,作者不解,遂面对如织的去做弥撒的路人问起了教堂外的一位老者,老者回,人活在世上,总该信点什么。说实话,多么漂亮的回答!所以我一直觉得因为达尔文发表了进化论而有着过激反应的教堂实在是欲盖弥彰。本无需辩解和争论,自有你的世界。有人的地方便有苦难,有苦难的地方便有幻想,有幻想的地方便有宗教。所以一朝人为主宰,一朝信仰不息。因为一切看起来都并非是宗教选择了人,而是人去选择了宗教。慌个什么劲儿呢? 宗教是生活的必然。 它是一种痛苦的载体,一种希望的寄托,是许多人经受风雨吹打后的避难所,更是在人生路上的依靠和动力,拥有它的人才是永远不会孤单的人。所以我也总是觉得小孩子便去信仰宗教与宗教本身存在的意义甚不称当。苦难是宗教的前奏,故任何为信仰而信仰的人,都是对生活的亵渎。 前几日去静安区走了一趟,顺带去了静安寺(纯以游玩的心态,并不参拜施礼),感觉失望得很。去之前很是憧憬,毕竟是佛门清净地,呢喃诵经声,不求得醍醐灌顶大彻大悟的智慧,只愿可以片刻的安心宁神就好。但是里面到处都是要你捐款施舍还美其名曰“缘金”的摆设;喧笑嬉闹手拿手机的讲经和尚;到处叮叮咚咚的装修的刺耳声响。四下皆是俗世的喧嚣,车尘马足。我自想,中国的佛教清净地竟是如此的商业化,早就没了其精神内涵,如此,衰败有日啊。然也未必可知,大城市里虚伪的人,或许,就喜欢这地儿呢?出去的时候,我问伊感觉如何,伊回,总感觉乌烟瘴气的。我笑了笑,一时忘了自己刚才是问伊游寺的感觉还是对这个社会的感觉,不过,都一样了。事后跟一个朋友打电话聊起此事,他说,欲望之都和清静之地本就矛盾。我觉得他说的很好,一针见血,后来我想了想,觉得那句话还得加个限定词,那就是,中国的。 从世界史来看,中国的封建社会开始的早结束的晚,几千年的压迫,几千年的牛鬼蛇神都得信的日子让突然自由起来的人们狂喜不已。饿怕了的我们发誓不要再饿肚子,于是经济起来了,腾飞了,快速前进了,快速到灵魂都追不上了。我们似乎正在美国人自诩的golden days的时代,但谁知道这是不是上帝刻意让我们疯狂的呢?有人说十年可以培养出一个暴发户,但是一百年也未必可以培养出一个绅士。信然!我不想说什么世风日下,道德沦丧那老掉牙的话题。但曾经的有识之士的担心不无道理,有人说长期受压迫而猛地获得自由有时候不会比让他们继续被压迫着好到哪里去,也许我们,并没有做好获得自由的准备,自由到手了,反倒无所适从且害怕了,因为我们根本不会用。是的,我们思想自由了,以至于有点太自由了,反被自由所缚。我觉得拥有一样事物的方法有两种,要么你完全理解它,要么你完全不了解它,介于其间者,都是悲剧。所以对于现在,我们并非那么理性,也并非那么自由。我开始觉得摒弃古训的我们缺乏很多精神实质,或许是鉴于此,才有了所谓的某某主义和某某核心价值体系来填充这块空白吧。转而细想,政党,主义什么的,跟宗教的区别真的有那么大吗? 我很喜欢爱因斯坦关于感性的思考,他说,理性只是工具,它告诉我们怎么去做什么,是冷冰冰的东西;而感性则可以让我们知道为什么要做什么,而后者有时候会比前者重要的多得多。古圣人可一日三省,难怪会看得那么清了。偶有半夜里扪心自问,我到底相信什么呢? 那些走在阳光大道下自信满满且忙碌的人们,他们是新时代的弄潮儿,理性,聪明,独立,质疑一切,老子天下第一。抬头看去,崎岖的人生路在眼前铺展开来,荆棘,花瓣,光环,绊脚石充斥其间,我想知道,在这条路上,仅凭理性,我们能走多远? ps:我不是传教士,别误会了我写这点东西的意图,宗教只是万千信仰形式的一种,举例而已。就像某日伊跟我说,我不信教,这没问题吗?我笑笑回道,你想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