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韵生动是书法的至高境界 ——谈陕北著名书法家张宏明先生的书法艺术 郭有生 “气韵”是艺术中非常令人瞩目的一个概念。 什么是气韵呢?杨玉珍、聂晓玲在《20世纪80年代中期前后气韵研究综述》中说:“气指人的精神之气,既包括所绘对象的内在精神气质,又包括创作者的主观情感;而韵一般被认为 是由‘气’散发出来的一种内在风神韵致的美。“这样看来,气韵是一个具有复合意味的概念,“气”是心理范畴,“韵”是审美角度;“气”是灵魂展现,“韵”是文化品位;“气”有情感、性格和精神等元素;“韵”有美感、韵味和价值取向等内涵。 包世臣在《艺舟双楫》中说:“形质成而性情成。”因此我们欣赏一幅书法作品的气韵,就应当从“形质“入手,而”形质“和”气韵“一旦联袂,就会在我们的艺术想象中,把抽象的书法幻化出一幅具象的画面。萧衍评书法作品说:“钟繇书如云鹄游天,群鸿戏海,行间茂密,实亦难过。王羲之书字势雄逸,如龙跳天门,虎卧凤阙,故历代宝之,永以为训。蔡邕书骨气洞达,爽爽如有神力。韦诞书如龙威虎振,剑拔弩张。萧子云书如危峰阻日,孤松一枝,荆柯负剑,壮士弯弓,雄人猎虎,心胸猛烈,锋刃难当。羊欣书如婢作夫人,不堪位置,而举止羞涩,终不似真。萧思话书如舞女低腰,仙人啸树。••••••”你看不是这样吗?那么陕北著名书法家张宏明先生的行草书法,又该用怎样一幅具象画面来概括呢? 他的作品呢,我感到处处表现出云飘溪吟、鹤飞草动的气韵。这样的气韵,其“气”一定是恬淡、绮丽和飘逸,其“韵”一定是流露出书卷气息、轻盈柔美的审美趣味。李日华在《六研斋笔记》中说:“凡状物者,得其形,不若得其势;得其势,不若得其韵;得其韵,不若得其性。形者,方圆平扁之类,可以笔取者也。势者,转折趋向之态,可以笔取,不可以尽取,参以意象,必有笔所不到者焉。韵者,生动之趣,可以神游意会,陡然得之,不可以驻思而得也。”看来“形”也许会无“韵”,但“韵”却不能无“形”,“气”自然也是如此,因此“立象以尽意”确实需要“形”。张宏明先生这样的气韵境界,从“形”来看,主要有这么几方面的表现: 一是用墨取其“淡”。我们知道墨的浓淡是有其色彩性格的。色彩的性格,是在联想中产生的,人们通过联想生活,以生活为解读的钥匙,来把握色彩性格,这样的把握时常存在于通感中。比如有人做过一个实验,有红黄绿三杯咖啡,大部人会感到红色的咖啡香甜可口;黄色的咖啡味淡略甜,绿色的咖啡酸涩味烈。那么墨色的浓淡呢?墨浓给人厚实、沉重和收缩感,而墨淡给人轻灵、飘逸和扩张感。这就为二者的不同表现力提供了前提。那么,淡墨表现云飘溪吟、鹤飞草动的气韵是再好不过的。比如去年重阳节榆林老年书画展览中,有他的一幅行草作品——杨万里《晓出净慈寺送林子方》就是这样。同时,他还点缀几笔浓墨,以浓衬淡,又把“毕竟西湖六月中”的“月”等几个字,以枯墨处理,越发显得轻灵飘逸,笔法绮丽。这倒像波德莱尔所说的象征主义手法,“使意会具有触摸得到的形貌。“ 二是书写中以“小巧”而得其气韵。优美不同壮美,壮美高山大川,气势恢宏;优美燕飞柳垂,小巧动人;因此书法作品,壮美当取其“大”,优美当取其“小”。因此张宏明先生的行草作品,大多具有这个特点。“小”在不同的书法用途中,有不同的趣味,他在书写杨万里的诗那幅书法作品中,看两个小巧中的小巧之字,如“竟”字取欹势,有“美人侧头”之妙,否则或许会有巨石斜悬之感;“四”字取云卷形,有蜻蜓点水之涟漪的动势,否则或许会有龙卷风耍狂之感。张泽鸿在《宗白华“生命境界美学”的体系问题》中,说:“关于如何妙悟气韵,宗白华说,为了达到‘气韵生动’,达到对象的核心的真实,艺术家要发挥自己的艺术想象,顾恺之说‘迁想妙得’,一幅画不仅描写外形,而且要表现内在神情,就要靠内心的体会,把自己的想象迁入对象形象内部去,这就叫‘迁想’,把握对象的真正神情,是为‘妙得’。 ”难怪书法作品也像李泽厚所说“抽象具象之间,表现再现同体。”那么,书法欣赏者“迁想妙得”,与作者的“迁想妙得”方向正好相反,其“迁想”是从抽象的书法内部因素迁入我们的想象中,其“妙得”是这想象已经看出你把握蕴含了作品的气韵。那么你欣赏了张宏明先生的行草作品,会有怎样的迁想妙得呢? 三是善于和谐地应用各种对比因素。我们欣赏张宏明先生的书法作品,可以看到收放对比、欹正对比、动静对比、疏密对比、刚柔对比、曲直对比、开合对比、方圆对比、纵横对比等等,这些对比也增强了书法作品的飘逸、轻灵和活泼的动势和技巧熟练优美的特点。同样的对比,他又善于在变化中,使它富有不同的表现力。这让我想到康定斯基认为同样是蓝色,亮蓝能“造成平静的安息”,暗蓝却处在“没有涯际的,包罗万象的深沉严肃之中”。比如,他书写“荷”字上疏下密,是因为上面“映日”二字都写的敛而见密,因此“荷”字这样处理,似乎瞬间在喧闹中求得平静;而“接天莲?”四字中,因为“天”与“莲”也以“收”处理,因此“?”上疏下密,看来和前面的情形一致,其实细细欣赏,你会发现这样的处理“?”字同时上是横势下是纵势,这样就避免了和上面“莲”字只是纵势造型的雷同,而且和右面的“湖”既有轻重的不同,又有大小的不同,并且有造型的不同。从表现力来说,这和雪有时表现纯洁,有时象征苦难,有时又是诗情画意生活的载体实质是一样的。从审美的角度来说,这是人喜欢大千世界千姿百态的艺术投射。 有时我想,这样的概括分析其实是很笨拙的,这就像你从灵芝中提出几样有价值的成分,以为就把握了灵芝的奥秘,其实灵芝之所以成为灵芝,是他整体的价值表现,气韵生动的书法作品何尝不是这样呢?记得鲁迅先生在《<题未定>草(六至九)》中说:“还有一样最能引读者于迷途的,是‘摘句’。它往往是衣裳上撕下来的一块绣花,经摘取者一吹嘘或附会,说是怎样超然物外,与尘浊无干,读者没有见过全体,便也被他弄得迷离惝恍。”这话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艺术美,还真是一个整体,分开来看总会有些扑朔迷离,对一件作品是这样,对一个艺术家的全部作品来看也是这样。 我在多次对张宏明先生的书法作品接触中,我感到他的作品非常适宜近距离欣赏。我们知道贝多芬的《英雄交响曲》适宜在宏大的空间来欣赏,那样的空间才能更感受到那种震撼人心的力量;一些情意缠绵的轻音乐,也许在温馨浪漫的小屋来欣赏,更能拨动人的心弦。据说刘海粟先生早年在无锡举办油画展,特地在说明书上提示“请离开画面十二步去观看”。我们常说“少不看《水浒》,老不看《三国》。这些都说明欣赏艺术作品要有时空观。那么,张宏明先生的行草书法作品适宜近距离欣赏,一方面反映了他的作品细微之处都见功力,而且也是因为这样的距离才更能捕捉到他书法作品的气韵。 我们常说的气韵生动,那生动的气韵一定是富有个性、魅力和活泼泼的生命感,张宏明先生的书法正是这样。 我们从更广阔的艺术作品来看,可以说任何气韵,都是人精神世界的外化,都是从一幅作品整体而来,都是高雅脱俗的,都是富有审美价值的。因此我们喜欢气韵生动的艺术作品。 2014-06-01早写于陕北榆林(文化散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