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阳悄然而至,回“娘家”的念头又油然而生。外来媳妇本地郎的家庭背景,决定了每个传统节日,最纠结而很少执行的事情莫过于是否要携夫带子、踏上拥挤的汽车回趟“娘家”,看看年过花甲的伯伯姑姑、见见不常联系的表兄堂姐们。 娘家在渝东一个非常偏远、现仅剩留守老儒且不足200人的小山村,平均海拔超过1500米,小时候赶趟“乡场”都要走上两个多小时。提前两天,排了半小时的队,总算买到了加班车的票。每次回娘家,天还未亮,就得匆忙的拎上大包小包,挤上开了十来年都还未更换的破旧汽车。全程两百公里、司机闭着眼睛都知道在哪儿的山路,一如既往地行驶了五个多小时。到了县城,直接转上了开往老家方向的汽车。下了车,再花上40块钱,租辆摩的,总算在天黑之时,看见了那吊脚楼式的、早已偏斜、在城里人看来已属“危房”的“老院子”。年过七旬的伯父伯母和十多年未曾谋面的堂哥堂嫂们,打着手电筒,早已在村口眺望。 第二天天刚亮,就迫不及待的在“老院子”周围转开了。打开自家已无人居住的大门,一股潮湿发霉的陈旧气味扑鼻而来。上楼梯时,蜘蛛网时不时地从脸庞绕过,我不停地瞎拔弄着。妈妈的陪嫁柜子,本来刷着红漆,如今柜面上只看得见一层厚厚的白灰,柜角还有不少老鼠肆无忌惮啃食过的鼠洞。墙上两排儿时的奖状,虽已发黄,却仍能清晰地看到用毛笔书写的“三好学生”、“第n名”字样。从书柜上的相框里取下了发黄的童年照片,小心翼翼地放到了挎包的最里层。 小时候妈妈天天都要让我们去看看有没有人偷咱家大树的山林,如今已被不知名的杂树占据了曾经用砍柴刀砍出来的山路,踩在厚厚松针叶铺着的林地上,眼前晃动的全是儿时睁大眼睛弯着腰找兰花草的记忆。盆口粗的松树漫山遍地,交通不便,无人问津。小时候常听见左邻右舍的妇女,为争田地边角而大吵大闹,如今那些“珍贵”的田地边角乃至肥沃的菜园地,已是杂草丛生。 每次回“娘家”,都要给长辈们一两百元见面礼。可临走时,他们却往往高于我送的金额用红包封好,明里暗里悄悄塞在我行囊里。其实,不管他们家有钱没钱,我们能回去看看,在家坐坐、唠唠嗑,他们就已经很开心很知足。质朴的心态让我暗暗为回家的大笔开支心疼而羞愧万分! 回趟“娘家”,感慨良多! 早几年总是无法理解妈妈和其他老年人为什么住不惯城里没有鸡屎猪粪的高楼大厦、煮饭烧水也不用砍柴生火的城市生活。妈妈常有意无意的念叨着,等外孙长大了,她还是要回自己的老家耕田种地,以农村人最传统的方式安度晚年。“落叶归根”的怀旧情节,让我很是纳闷。如今,自己也已是而立之年,青春的冲动经过生活的磨砺和洗礼,已逐渐沉淀、淡定。“每逢佳节倍思亲”,越是逢年过节,越是热闹之时,越是想回到那个已近荒芜的“娘家”。 只有回到“娘家”,我们才能抛下生活压力,以清茶一样的心态去欣赏如世外桃源般的美景,聆听百鸟的天籁之音,洗涤心灵的尘埃。 早已在记忆里模糊的“百家长辈”们,曾经为了我们上学不迟到、天未亮就起床生火煮饭;严冬里,往筒靴里随便塞上点稻草、烂布就出门,打着火把送我们到校门口。现在回“娘家”,他们仍是忙碌着,用山里最高礼遇迎接我。熏得发黑的腊肉、香肠,洗上半天,又是炒又是蒸,一餐菜肴下来得请左邻右舍的长辈一起忙活上三五个小时,满桌子全是肉。再用盛饭的瓷碗倒上52度的白酒,陪着他们追忆我的童年,诉说当下:那时候哪家孩子最调皮,现在在哪儿打工,开了啥车回家;哪家女儿又嫁到哪儿了;谁又过逝了留下了另一半艰难度日……一阵家长里短,菜没动多少,酒却见底了,长辈们脸上时而喜笑颜开,时而双眉紧锁。 聊到最后,总是那段留守老人对在外打拼或远嫁他乡的子女们永恒不变的心愿:希望儿孙们好好工作,让生活更幸福点儿! 生活中的我们,逢年过节,总不忘给朋友同事从网上转载个措词华丽的祝福信息发送,却常常忘记给留守在出生地的伯伯舅舅们打个电话;隔三岔五就要和朋友们吃饭k歌,却很少想过用这笔开支的零头为他们买瓶几十块钱、在他们看来已经“很高档”的白酒……。一朋友的个性签名提醒了我,“不要因为走得太远,以至于忘了我们为什么出发”。在我看来,我们已经走得太远,都忘了自己的出发点在哪儿。 父母养育之恩没齿难忘,可亲戚长辈却也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无微不至的关怀过我们,牵着我们的小手,淌过童年里的小溪,爬过满是荆刺的丛林。我们对父母尽责尽孝,却总是疏忽了七姑八姨对我们的点滴之恩。 怀揣感恩之心,常回“娘家”看看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