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车票;一段旅程 列车最大的好处,是可以透过窗外,看到很多的风景。 自驾游的倒霉之处在于,你必须眼睛直直的盯着前方,当然你也可以看风景,但需同时祈祷别亲到大车的屁股。 在列车的时代,我在上海工作的时候,我每隔半年。会回到安徽老家看一下我老太,她是我爷爷的妈妈,爸爸的奶奶,安徽的亳州,毗邻着山东和河南,和一段残破不堪的利辛县城。 我所成长的地方是利辛县,所谓的北方。有树没山,有草无水,冬日干裂的北风佛过脸庞,好像有人撕扯着皮肤。 利辛县城是很有故事的,它是伍子胥和柳下惠的故乡,当然你也可以认为这里有全国著名的艾滋病试点村。 当然如果忽略不计这些故事的话,那么你只能看见残破的县城和臭气熏天的狗屎。 在铁路的大桥上,这些历史的遐想只是一瞬。但是伴随着广播悠扬的乐声,所有的人头都会凑到窗边,车窗外的风景也变的传奇 这是一段难忘的旅程。 从上海的摩天大厦,慢慢的变成一座座六层的小楼,接着,变成一间间矮矮的瓦房 从繁华的都市,到萧条的村庄,十二个小时时间,慢慢的从兴奋到疲惫,再从疲惫到欣喜。 绿皮车的年代,一个车厢内挤了小两百人,大家都市各地的行者,相互谈论着地方人情,一天下来恋恋不舍的留下联系方式。当然,只限于信件。 车厢里的生活垃圾是惊人的,餐车是奢侈的所在,每当播报,便有大腹便便的人牛逼哄哄的起身而去。 厕所永远是稀缺的,动辄查票时变成了难民营,憋尿憋到停站,便有一帮人哄的出去,片刻一脸轻松的归来。 夜是漫长的,一次次在脖子酸痛中醒来,调整睡姿,听到小孩的啼哭和母亲的低语。 一路上经过很多荒芜的所在,尤其是田野中的坟茔,多的令人吃惊,更惧怕那些嘿嘿的歪脖槐树,像是狰狞的魑魅,后来才知道,任何树不修剪都会长成那样,只不过槐树的生命力更强些。 还有很多写着古老标语的老墙,从眼中掠过,那里长满了藤蔓,我常常想,站在那里会是怎样的一种感受,是否处在那样的墙角下,我就可以穿梭岁月,回到父母年轻的年代。 火车到站的快感,是很难形容的。 你会在上一站预报的时候,就收拾多有的行李,虽然这两个站之间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差不多是合肥飞成都的时间。 但是你还是会一遍遍的收拾着,衣服,事物,钱包,当然还要整理一下送给老人礼物。 村庄口,老太就在远处笑着走过来,有些缅甸的笑着,看着比自己高两头的重孙子。 一天的旅途,让相见变的动人。 家里的早晨比上海来的干燥,每天早上会早早的起来,满含期待的准备着吃奶奶做的面条。 吃饱喝足从到爷奶家的院子里,恬不知耻的玩弄着爷奶家饲养的兔子,老太半是开心半是生气的笑着。 那时天气很冷,家里没有空调和暖炉,老太永远是揣着手站在那里。 这影像似是定格的胶片,一声无法忘记。 一个礼拜的时光,很快过去,返程的日期很快就到来 离开的时候,老太会揣着手擦着浑浊的泪水,一遍一遍的嘱咐那些早已叮嘱了很多遍的话,我则不知所云的一遍遍答应着。 汽笛声,响起,看到挥动的手臂,说着彼此听不到的祝福。 身影渐远。 2009年的深秋,老太离开我们走了;爸妈怕我伤心,偷偷的回到老家治丧。 妈说好人有好报,老太走的很平静,没受什么苦。 妈说爸哭的很伤心,双手死死的扒住床头不肯离去。 我从未看见父亲大哭过,我只是想象一下,然后就也哭起来了。 那时我20岁; 起点到终点 我喜欢终点等待我的人 我喜欢从长江之南,到长江之北的走廊 我喜欢那一路期待的、兴奋的心情 我喜欢在列车汽笛中溜走的岁月 我喜欢那些永不泛黄的定格 一张车票, 一段旅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