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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叶有声
 
 
修改时间:[2014/05/17 17:12]    阅读次数:[533]    发表者:[起缘]
 

   这是一个落叶的季节,风起处弥漫的沙尘拖着长长的尾巴向远处遁去。街道两侧行人照往常少了许多,看上去有一种空荡之感。蔫黄的树叶急急忙忙地跟着沙尘跑。我依旧裹着半大衣,侧着风头,沿着家的方向走。几级风呢?走路有些吃力了。

   这条街是我蹒跚学步时的场地,是我上学时通往学校的路,如今又是我下班时走也走不完的归途。好像这个城市只有这一条街道,从南到北二百零四家业户,五十一个机关企事业单位,商户多招牌就多,部门多领导就多,就像路旁的树叶,一茬落了一茬又生了。我小时候算过命,先生说我这个人当不了官,没有华盖运,果真没有当什么官,不是官就不是路旁的落叶,不是落叶就不用在严寒到来之前四处寻找隐身的地儿。

   胡思乱想时,手机突然响了,是同学谭打的,让我到美容院找他,说晚上有请。谭是一位局长,和我走动的也算很近,不然有人请吃怎么会找我呢。美容院是谭的妹妹秀清开的,专门经营“无限极”美容商品。谭每天都要用这种商品美容,也叫换肤,所以四十多岁的人看上去像三十出头,我和他在一起无论到哪我都比他大,其实谭比我还长一岁呢。我想起了一个故事,说有一个国王,为了显示自己的美,便招募长相丑陋的人做他的大臣,以满足他的自尊。谭让我去做他的大臣吗?

   美容院终于不在这条街上了,我转个弯,沿着另一条街道向东,转个弯向北。出租车在我身边鸣笛而过,我依然不紧不慢,想着当不当谭的大臣,不觉已经到了美容院。谭像个女人躺在床上,头发用粉色毛巾裹着,脖子用粉色毛巾围着,前胸用粉色毛巾盖着,一张白亮亮的大脸露在外面。秀清坐在谭的头部一方,一双纤细而圆润的手指在谭的脸上似弹琴一样忙碌着,谭张不开嘴和我打招呼,秀清却热情地和我一边搭讪一边让座。

  美容院东西两片大镜子对映着,你无论站在哪都能看到自己,我不想看到自己,却偏偏能看到自己,于是,索性对着镜子狠命地照。岁月没有风化谭,却在我的脸上留下了鞭挞的痕迹,皱纹一天比一天深,是岁月的剪刀划的次数太多了。脸色也一天比一天灰暗,是太阳的色彩沉积太深了,眼袋一天比一天大,是风雨装的太多太饱了。

   “等我哥做完给你也做一下”。秀清用女人特有的磁性声音对我说。

   “给他做啥,咋做还不是那样……”还没等我说话谭终于能张开口了。

   我突然感到这屋子很热,我的脸有一种烧灼感。谭不紧不慢的一句话就像把美容院点了一把火,我感到周身都发热。谭明明是在和我开玩笑,但我就是热的降不了温。美容院的大门上贴着“无限极”三个字,“真他妈能整,极限不叫极限,非他妈的叫限极”。我开始转移话题,但,终有些亢奋,便推开门出去了。

   风好像猛烈些,我打开了衣襟,让风直吹过来便觉凉爽了许多。当我侧过身的一刻,一枚树叶打在我脸上,我伸手取下,仔细打量,见那树叶已黄成金色,叶的纹脉清晰可见,叶的边缘处,锯齿依然锋利着,只是这肥大的叶面上涩涩的生着这几个小洞。这是一枚银中杨的树叶,小洞是被风沙所留?是在成长中被叶虫所蛀?还是自身畸形?我看不懂了。

   风起处,纷纷扬扬的落叶哗哗地向远处快乐而去。在这纷扬的落叶中,或许有一枚是我在做岁月的雕刻版呢。假如谭也是一枚树叶,谭不在这里,不想老去的都依恋在树上,死顶着严寒,却终被一场又一场的严霜打落……

   想到这里我心宽然,坦然,豁然,便迎风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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