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晚班,我会到医院对面的公车站去搭车,到纽约的总公车站转车回家。 我的医院就和繁华的纽约市隔着一条河,住在这个城市的人绝大多数是到纽约工作的,有的坐船,有的坐公车,因在纽约市开车是场恶梦,能找到停车位更是天方夜谈了。 如果晚上不忙,我在车上会很享受地观察早上班族。 医院门口就是一片依河而建的昂贵小区,别看只是公寓楼,每一套都可看到纽约的风景,所以至少上百万。我经常看到一对打扮精致的年轻东方夫妇,等车时,他们彼此不讲话,分开站着,猜是韩国人,通常比中国人富,更溶入美国社会。 在美等公车是和中国是不一样的,你在站牌下不等于路过的公车会为你停下来,因为一处公车站是好多路车的停泊处。你不招手,公车就飞驰而过。坐公车像在中国打的,不过打来的是一大的。还有,就是你招了手,公车不一定为你停,明明我在公车离我很远就招手,司机竟无视而过。后来我才明白,在美国如公车坐的座位满员了,司机可以不再载乘客的。多么奢侈的国家。 记得以前在北京时,住在长安街的另一边:玉泉路,到中关村上班,坐地铁再转公车。无论地铁还是公车,上下班不挤你是永远上不去的。公车的门是车下的人推你一把才帮你关上的。我的同事都知道中国实行一夫妇一个孩子的政策,总向我表示不理解,说中国政府不人道。我觉得中国再不好也不愿外国人说三倒四,所以就给他们讲挤车经历,这些最喜欢私人空间的老外听得毛骨悚然,再也不抗议了。 在美国坐车,车上是安安静静的。忙碌的早晨,还是有很多人利用短暂的路途阅读。我常碰到女人利用这段时间化装。她们是那么旁若无人地打粉,描眉,夹睫毛,上口红,对着膝上一方小小的镜子出神。我以为只是我在看,一斜眼,身旁的男子也在享受车上风景:无经打采的女子转变为干练的办公室小姐。我不由得想起加拿大的妹妹,她总报怨孩子太小,下班是打仗,上班才是休假,尤其是早晨,用洗手间是她每天上班的第一件事。 坐公车从医院门口到纽约总站,在上班高峰只需20来分钟,路上几乎站站停,还要穿过一个长长河底隧道。每次过隧道,公车都有特殊的专道优先进入,所以没有交通事故,意外的不好天气,美国的公车是很准时的。上班时段,公车是最快的穿城交通工具。 纽约的公车总站很大,几乎所有长途车,附近城市的短途车都在此首发。如果你去的是买票的一楼大厅,迎面你会撞见持枪核弹的大兵守在升降滑梯前,天天日日月月,这是911带来的,纽约人早已见怪不怪。公车大楼的每扇门都通向一路公车,开开关关,大嘴一样,人群聚来散去,每个人都是匆匆忙忙,只有我不着急,等车的空闲去买一杯咖啡和当天报纸。 早晨进纽约的车是一辆又一辆,满载乘客,开出城的车大部分空荡荡的。我坐的那路回家的公车在那个时间,一路上最多是三四个人,而且是固定的那几个人。一个是在我住的城市开指甲店的韩国老太太,一个是到隔壁城市医生诊所上班的菲律宾人,那个开车的司机都认识我们,有好几次我在车上打盹,快要睡过站了,他会特意提前叫醒我,告诉我下一站该下车了。 有时回家的路上,看着空荡荡的公车,我会想起以前在中国搭周末末班车回家,经常只有我和老公俩人,上车后,特意挑最后一排靠窗坐下,等车灯熄掉,那公车在寂静的夜里,如水的月光下飞驰。我会骄傲地想像:那两节相连的车厢变成一匹马,我在温柔的夜里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