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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爱我的帅老头
 
 
修改时间:[2014/03/17 15:12]    阅读次数:[725]    发表者:[起缘]
 

  引子:

  我想,那个夜晚,我永远都不会忘记的——

  一屋子的白衣人,围在一张床边,床上躺着的那个一动不动的人,就是我外公。

  外婆和妈妈,舅舅早已泣不成声。外婆斜坐在外公身边,撕心裂肺的喊着外公的名字;妈妈和舅舅拉着外公的手,哭成了泪人。

  一屋子的亲戚都在劝外婆别太伤心,可是劝着劝着,自己也流泪了。

  晚上10点外公突然剧烈的咳嗽了一阵,然后,永远的闭上了眼,永远的离开了我们。大家都跪下来,低着头,默默的哭泣,眼泪像未关紧的水龙头在滴水一样,一滴一滴的滴下来,在地上散开,形成一朵朵“泪花”。

  一、

  小时候,对外公可以说是没印象的,因为在我6岁搬家前是和奶奶一起住的,所以,这六年来,除了在春节和其他节日见得到外公外婆外,其余的时候,还是喜欢和堂姐们一起跟着爷爷去田里玩,爷爷给我们用木头做很多的小玩意;或者是坐在奶奶身边,双手托着两腮,奶奶边做针线活,边给我们讲故事,还教我们折纸。所以,我的童年好像没有外公外婆的概念。

  直到我六岁时,我们搬了家,离开了爷爷奶奶还有堂姐们,在陌生的环境中,周围没有玩伴,真的很寂寞。然后,这时,他出现了——外公,这个严肃的帅老头,其实,外公一点都不严,只是,我对他很陌生,陌生到见到他都不知道该叫他“外公”。因为外公在我家旁边种蔬菜,所以在我家进进出出比较多,慢慢的,就对他熟悉起来。一开始,我还只是害羞的不肯叫,外公不计较那么多,呵呵的笑着,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拿出很多零食给我,见到零食,我就乐了。外公笑着说我:“怎么,不给外公尝尝。”那时的我,真的很自私啊,我想:外公嘴真馋,这么大了还和我抢零食。于是,我连头也不抬的跑了。

  不知道,外公那时心里在想什么呢?他是失落还是高兴,大概,高兴不起来的。

  二、

  外公也带我去田野里玩,这点让我很高兴。我整天跟在外公后面,看他锄草,施肥,哦,对了,他会给我一个小瓶子,让我去捉小虫子,我还怀疑过自己,现在对虫子这么敏感的我,那时怎么会这么高兴的捉一瓶子的虫子玩呢?外公不像爷爷那样,让我自己在田野里疯玩,外公会给我一把小水壶,让我去池塘边汲水,然后给蔬菜浇水,他还教我认农作物,在它们开花的季节,教我认花……和外公在一起,我真的认得了很多农作物。我们一起给番茄锄草,帮青菜捉虫子,原来,和外公一起,也是很开心的,呵呵。

  还记得那年的台风,把外公的心血都化成了灰——田野里的丝瓜的架子倒了,外公外婆冒着雨去抢救,我也跟去的。果然,场面很糟糕,外公在架子的四个角上系上麻绳,我自告奋勇的帮忙,外公外婆和我每人拉一头,一起把架子拉起来,结果,由于下过雨,泥土很松,我一使劲,脚下的泥土就陷了下去,我由于失去重心,狠狠的摔在地上,摔得一身泥。外公说让我回去,我倔强的爬起来,坚决不肯走,外公也拗不过我,于是,我们一起齐心协力,终于把架子拉起来了。其实到后来才知道,我倔强的性格是像外公的。

  三、

  其实,我早就觉得外公很帅了,虽然,他脸上长满了皱纹,但还是很帅,是我见过的最帅的老头儿。外公很高,大概有1米8左右呢,虽然有点小驼背,但还是很高。外公说,那是为了能和我说悄悄话,外公故意弯腰的。呵呵!外公的眼睛虽说有点花了,但还是那么炯炯有神。有时,我很喜欢看着他的眼睛,因为他眼里满是慈祥,和蔼,但有时又是很怕看到他的眼睛,特别是我犯错的时候,外公从不会打我骂我,但他会用眼神和我交流。外公的鼻子很挺,他很爱吸烟,看到他吸烟时,烟雾从鼻子和嘴巴里呼出来,在空中萦绕几圈,然后慢慢消失,那时我喜欢用手去抓烟雾,还以为自己抓到了,小心翼翼的打开双手,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外公看到后总是哈哈大笑,那笑声是多么爽朗啊。外公没有胡子,但有胡渣,小时候被抱起来亲的时候,最讨厌就是那刺人的胡渣,还有外公满嘴的烟味。外公的手黝黑黝黑的,和他的皮肤一样。他拉着我去溜达时,一刻都不会放手,他的手很大,很粗糙,其实我是很不愿被他牵着的。

  外公有个绰号叫“小辫子”,听说是外公以前留过一条小辫子,这个在现在也有。反正我是没见过外公的小辫子,但觉得好好玩,外公这么帅的老头,这么严肃的老头,居然……嘿嘿……

  四、

  外公送我的第一件礼物是一个金色的元宝储蓄罐(见图),我现在还保留着,还往里面存钱,只是,里面存的不再是外公的钱,不再是外公的爱。

  那是新年的第一天,外公外婆来我家,我们围坐在一起,我很期待这天的,因为外公外婆要给我红包。拜过年后,真的收到红包了,外公却又拿出一个储蓄罐送给我。外公说,以后这个储蓄罐由他负责装满,就是说,外公会给我好多好多硬币喽。哈哈……我要发财了……

  以后,外公是遵守诺言的,每次来我家,都会帮我放一个硬币进去,听着硬币掉进储蓄罐里发出的叮当的声音,真是好兴奋,每天,我都期待外公来我家,帮我装满它。真的,外公几天没来,我就会在门口等他,那时真的好想他。外公曾说当储蓄罐里的钱攒够了他就给我换红色的毛爷爷,为了那张红色的毛爷爷,我从来都舍不得花里面的钱。

  储蓄罐里的钱,在外公逝世后,渐渐的被我用光了,现在我又开始往里面放硬币,但是再听到硬币掉进里面的叮当声,完全没有当年外公帮我放硬币时的喜悦,兴奋了。

  五、

  其实,真的很高兴,外公在有生之年还能见到他第二个孙女——就是我妹妹。外公是在妹妹三岁那年走的,我想,外公应该满足了,还好,妹妹已经会说话了,会甜甜的叫他外公了。

  外公对妹妹很喜爱,有时我甚至嫉妒了,外公说妹妹是他的开心果,确实,在一个老人眼里,能听到她叫一声“外公”,能抱抱她,亲亲她,就是莫大的幸福了。外公这几年衰老的很快,但还是很帅。他没有当年那样有力气了,在田里做点农活,就感觉累了,锄地时,走几步就歇歇,外公真的老了。但外公说过,他再累再烦,只要听到妹妹的声音,只要看到妹妹,一切烦恼,一切疲劳都消失了。

  六、

  在我眼里,外公不仅帅,而且是个很帅的好男人。外公和外婆总是为一些小事吵架,虽说从不大吵大骂,从不摔锅碗瓢盆,但他们总是冷战,你不理我,我不理你,有时严重的,你理我了,我就是不理你。好像我印象中,最严重的一次,冷战长达一星期呢!但每次,外公总是先妥协。我亲眼见到过一次——

  傍晚去外婆家,外公外婆正在吃饭,外公嫌菜咸了,外婆喜欢吃的咸一点,外公喜欢淡一点,外婆不高兴了,说:“靠侬西来做……#¥%@”就这样,两人开始吵嘴,外公开始还忍让,后来也不耐烦了,说了几句就出去了,外婆还在喋喋不休。

  我在他们旁边看着,不知道该帮谁好,外婆是有名的小气,可貌似外公没有错啊。正想着,外公就进来了,开始有话没话的和外婆说话,外婆只是嗯嗯的回他,外公最后终于忍不住了,一个劲的赔不是,外婆也是刀子嘴豆腐心,很快两人和好如初了,呵呵。

  外公年轻时,是读书的,外婆是一天学都没上过,外婆准备学经书时,不认识字,是外公一句一句教她的,那个场面,真的好温馨,好幸福……

  七、

  我真的好不孝顺,一点都不了解外公,他的喜好什么的一点都不清楚。唯一知道,他喜欢吃清蒸鱼,不管什么种类的鱼,他都喜欢清蒸。外公说,这样才有营养,比炸的炒的要营养美味。

  现在每年的清明,和爸妈去扫墓,我们总会为外公摆上一碗他最爱的清蒸鱼。可惜,他再也吃不到了。

  外公要出殡的前一晚,是要守夜的,但那时妹妹只有三岁,晚上哭着吵着要回家,妈妈说让我不用守了,陪妹妹回家,我固执的不肯离开,坐在外公旁边,不肯走,后来在妈妈的骂声下,妹妹的哭声下,无奈的离开。其实,我多想再陪陪外公,多想多看他几眼,那个帅老头,过了今晚,我再也看不到了。

  回家后,我突然想起什么,翻箱倒柜的找相册,可是,我一张都没找到——我和外公的合照,才想起,长这么大,居然和外公一张合照都没有过。还好,找到一张外公外婆妈妈舅舅的全家福,照片上的外公比现在年轻很多,那是妈妈出嫁前拍的,外公年轻时真的很帅呢!

  看着看着就哭了,从外公走的那晚开始到现在,我没有哭过,我怕我一哭,就证明外公真的不在了。妈妈他们私下说过我,说我真的很不孝,他们知道吗,我偷偷哭了多少次,我的眼泪决不比妈妈,外婆的少。

  外公出殡的那天,我们全体跪送他走的,我还是忍住不哭,妈妈看我的眼神很不友好,可她看不到我内心其实,其实比她要难受。

  晚上,亲戚们都陆续走了,我说,我留下来陪外婆。

  深夜,我听到外婆的哭泣声,她像一个小孩子一样蜷缩成一团嘤嘤的哭泣,我转过身,背对外婆,于是,我俩就这样背对背哭了一夜。

  回家后,妈妈对我说,xx,妈妈没有爸爸了……

  那我呢,我没有了一个疼我爱我的外公,那个帅老头儿,怎么能狠心抛下我们这一家不管呢,怎么能自己先去天堂呢?

  外婆说,她不去工作了,她要照顾外公的菜园,有事没事时,我也会去田野里看看那些蔬菜,我更喜欢望望远处那座山,——那是外公的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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