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列飞速行驶的列车上他看向窗外,窗外是黑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到,只看到自己那张略显憔悴的面孔映在漆黑的窗户上。火车已经行使了14个小时,准确的说应该是13个小时48分钟。期间他一觉都没睡,一直在数着时间(还有25个小时、还有23个小时、还有……)终于数到还有13个小时了。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多,憔悴而又疲惫的脸上却洋溢着隐藏不住的幸福,多多少少还参杂着那么一点不安。 还有14个小时就能见到她了,可随着时间的流失他的不安也逐渐加剧,他甚至有些后悔起来,但随即这种不安也就不见了,反而更加坚定起来,火车呼啸着前行,已是无法停下。随着火车"筐荡~筐荡~"飞驶的声音,他的思绪回到了5年前。在那一个夏季他终于牵起了她的手,那一天让他永生难忘,她那羞涩的脸上泛起晕红,可人的模样惹人怜惜。他死死的抱住她,生怕她会跑掉似的,他许下诺言说此生只爱她一个。那一段时间他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仿佛是上帝恩赐的一场梦,所以他倍加小心,怕梦被惊醒,他向上帝祈祷如果这是一场梦就让他做一辈子,一辈子都不要让他醒来。可是梦终究是有醒来的一天,却醒的那么突然,让他猝不及防。那一年冬夜她突然对他说分手,他飞奔到她的学校在12月的寒风中等到天亮,等到的却是她牵着另一个人的手从远处走来,那一刻他仿佛要疯掉,整个心就好像被挖空那么痛。脑袋里炸开了蜂窝似的,只有"嗡~嗡~"的声音,他的第一反应不是上前去质问,而是躲避。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选择了躲避,可能是他性格中的懦弱使然,又或许是因为他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吧。他想挪动,此刻才发现他的脚冻的都没有了知觉,他艰难地走到了不远处的拐角,直到看着她们消失在远处他才离开。他一路恍恍惚惚的回到了宿舍,刚一进门就晕了过去,他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精神还是很恍惚,脚肿了很多天才慢慢好起来。 在之后的若干年间他仿佛一个被诊断出绝症晚期的患者又像是一个被判处死刑的死刑犯,经历了美国著名心里分析医生-伊丽莎白•库伯勒•罗斯所说的接受死亡的5个阶段,否认与隔绝、愤怒、挣扎、抑郁、接受。在一年多的时间中他都想极力否认这个事实,甚至自我催眠,他心里想:这一切都只是一场噩梦,都是假的。可现实总是那么残忍,直到她用一双流露着厌恶和坚定的眼神对他说:"滚!"他才如梦方醒,长久抵在胸口的一把利剑终于缓慢的刺进胸膛,歇斯底里的痛使他想喊出来,可喉咙已经沙哑了。之后没多久他就放弃学业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国外,他以为只要彻底隔绝了就能从痛苦中挣脱,可那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去了国外才知道这思念是有多煎熬,他开始变的不安、狂躁、怨恨、愤怒,他的生活被打乱,他每天靠着酒精解愁,周边的朋友关心他,起初开始安慰、劝解,再后来就是训斥,最后朋友们也知劝不住就都放弃了。思念就像一杯浓浓的曼特宁咖啡,人们总是抵不过那诱惑想去品尝,然后再也无法从那苦涩中挣脱。他每次喝醉后都会拿起电话打给她,可她已经拉黑了他的号码,他听到的永远只是那一个亲切而由机械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可他却不厌其烦的一次又一次尝试着拨通她的号码,直到酒醒了他才停罢那种愚蠢的行为。在国外的那三年多的时间,他几乎每天醉生梦死,最终让他的抑郁症更加严重。他必须每天服用安眠药和镇定剂,起初喝醉了还能睡着,可后来酒精也无法让他入睡,只能选择服药。他甚至想过轻生,思念的痛苦每时每刻都在折磨着他,他已经找不到其它更好的办法减轻这份痛苦,喝酒、服药都已经无济于事。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理性的做法,回国接受心理治疗。在心理医生的帮助和他自身的努力下终于有了好转,在这半年里他一边接受治疗一边四处旅行,使他慢慢接受一切,放下一切。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打听她的消息,却没有一点收获,说来可笑,他四处旅行也是为了能寻找到她,他幻想着会不会在一个陌生的城市遇见她呢?可这都只不过是美丽的小说和电影里出现的场景。直到有一天,他的qq突然闪烁着一个陌生的头像,打开一看却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网名。他的心跳突然急剧起来,这个是他给她申请的qq号。"过的还好吗?"只是一句简单的寒暄,却让他百感交集,过去那段时间的委屈一股脑涌上心头,他用颤抖着的手回复"嗯,还可以…你呢?""我也还好"之后他在聊天框里写完又删掉,再写,再删掉,反反复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里想说的明明那么多,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接着眼泪就像破了堤的水库一样堵不住了。那一天他们聊了很多却谁都没有提起过去的那段时间,那段时间对他就是一场地狱般的煎熬也是成长,那么不堪回首,对她又会是什么呢?最后她说:"我想你了"他的心却如刀绞,他不知道此刻他是应该高兴?还是悲伤?又或者是愤怒?他在心里做了许久的斗争才回复:"等我,我明天买车票去找你。"那一夜他在不安和兴奋中度过,却没有喝酒也没有服药。一瞬间某种希望仿佛再次被点燃,可是转瞬被扑灭,他变的冷静起来,他不想重蹈覆辙,她那双冰冷的眼睛依旧历历在目。是的,他长大了,成熟了,从一个情窦初开,不懂世事的男孩变成了冷静,稳重的男人,是她让他有了如此大的改变,所以他从来都没有恨过她,也是因为爱的太深,没有恨的余地。 不知道何时远处天边已经开始蒙蒙亮了,还有10个小时。困意袭来,他拿出一张报纸垫在地上坐在上面靠着墙就睡着了。下了火车才发现因为站了太久小腿有些浮肿,不得不缓了一天才去见她。那几天他们很快乐,有说有笑,仿佛回到了刚刚认识的那段时间,彼此只是好朋友的身份。他想:时间就这么停止了该多好。他的这种想法在他大脑里只出现过两次,一次是他第一次牵她手的时候,还有一次就是现在。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离别又一次如期而至,离别这件事不管经历多少次,每次离别将近总是使人悲伤,可是他们谁都没有表露出来,两个人却都沉默着。最后还是他先开口问到:"还会回来吗?"她一直低着头不语,他笑笑说:"好了,我理解。其实我知道,我一回去就会像过去一样再也找不到你了,所以我也是抱着最后一次见你的心态来的,这也是最后一次为你疯狂。祝你幸福,也祝我好运吧!"他张开双臂,她走上前轻轻的抱住了他细声说:"对不起。"他听的出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他什么也没说,他的心痛的都要碎了。走的时候他没有回头,他怕回过头眼泪就控制不住了。坐上火车,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他,火车缓缓的开动,他看着窗外,他想多看一眼有她的城市。 有人会说他真傻,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可他却不以为然。徐志摩先生曾说过:人的一生中,至少该有那么一次,会为了某人而忘了自己,不求结果,不求同行,不求曾经拥有,甚至不求她爱我,只求在我最好的年华里遇到那个人。他觉得这样才是一个完整的人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