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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愿再陪你三十年
 
 
修改时间:[2014/02/08 19:12]    阅读次数:[582]    发表者:[起缘]
 

   我愿再陪你三十年

  我和妻的结合,实属媒妁之言,确切说是指腹为婚。在那个时代,两情相悦、友情笃挚的两家,若同时怀上孩子,且为异性时,便约定结为亲家。于是,冥冥中我和妻在娘肚子里便成了“天作之合”!

  那时候,我们两家同属毛嘴人民公社,只是相隔十几里路,彼此世代都是地地道道的农民,家大口阔。妻十二岁那年就到合作社劳动挣工分去了,这标志着她从此跨入了半文盲的行列。

  记得一年端午节,父亲领着我,提着鳝鱼,带着油条,去走亲戚。到了妻家,我茫然不知所措,因为我当时还未满十岁,才告别开裆裤不久。天生拘谨怕生的我,始终低着头,捏着衣角,不敢正视人。正好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农田里回来,年龄和我相仿,圆圆的小脸上沁着汗珠,两颗黑葡萄似的眼珠清亮清亮的。她对着我的父亲甜甜地叫了一声“小爷”,然后端着衣盆径直到荷坑边洗衣服去了。后来我才懵懂知道,她就是我的被伙伴们称作“花姑娘”的妻。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十四岁时,妻就在生产队挣成年人的工分了。有时和大人们割青草,远远跑到我们那儿,来回二十几里,一百多斤的担子,吓不倒她,因为她总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那时的她出落得亭亭玉立,一袭紧身的绿春装,银色的草帽下面是一张白里透红的脸蛋和一双忽闪的水汪汪的大眼睛,惹得几位大龄的初中同学心生艳羡,荤话连连。

  初中毕业后,推荐选拔升高中与我无缘,只好回乡务农,后来有幸当上了村小的民办教师。那几年自己一门心事想跳出农门,发奋自学,准备参加中专考试,所以极少到她家走动。后因父辈所谓的成分问题,考试无望,怀着满腹憋屈,在父亲的督办下,刚满二十岁的我,匆匆结婚了。

  人是需要磨合的,尤其是夫妻感情,在磨合中越蹭越亮。

  妻是温存体贴的。那时的我患上了顽固性失眠症,整天浑浑噩噩,沉默寡言,与妻说话时显得很不耐烦,可妻从不生气,总是好言劝慰;她晚上收工回家不顾疲劳,端上一盆热水为我泡脚;凌晨起床下地干活也是悄悄的,生怕惊醒了我;有时从娘家回来,还会带上一两碗菜肴,让大家开开荤。

  妻是善解人意的。她嫁到我家时,家里有十四口人,吃饭自然成了问题,但妻没有怨言,能很快融入这个大家庭。水田里劳动强度大,肚子又填不饱,妻默默地适应着。即使身怀有孕,也克制着择食的欲望。有时我给她买点零食,她会马上分给几个侄儿侄女。放晚学后,我去生产队里换她回家休息,可妻总是让我换姐姐回家,因为姐的孩子未满周岁。

  妻是善良孝顺的。她与全家人和睦相处,尤其对母亲和奶奶尊敬有加。奶奶重病卧床,妻端茶递水,为其洗头洗被擦身。父亲脾气暴躁,快人快语,难免与妻发生口角,但妻总能忍让。凭着心灵手巧,妻每年都能为父亲做几双布鞋和靴子;凡遇外出吃酒,席间的散烟妻留心收集,带回家给父亲抽。

  弟弟读大学的那几年,家庭经济拮据,需要寄钱时,妻总是想法将卖鸡蛋或卖猪积攒的一点钱交给父亲,说不能苦了叔叔读书。后来弟弟毕业要成家,父亲商量着为弟弟建一幢房子,于是哥哥、姐姐、我和妻一家人披星戴月,在父亲的带领下,自己板砖烧窑,筑起了一幢三间瓦房,让弟弟能住上新房。

  妻是勤劳坚韧的。她就像一头牛,整天在田野里劳作。大集体挣工分还好,跟着人家干就行了。到了八十年代分田到户,就够呛了。我家分了十几亩地,我在村小教书,后来民转公到毛嘴镇上任教,根本没有时间管农田活,三个女儿又太小,也需要人照顾,地里的活就全靠父亲和妻了。播种、施肥、插秧、打药、收割,她常常忙得不知日夜,有时连饭都弄不上嘴,人瘦成皮包骨了。

  九三年,父亲暴病去世,农活自然压在了妻的肩上,幸亏有哥哥姐姐的帮忙。天有不测风云,那年我也病倒了,住进了仙桃人民医院,一住就是一年半。真是苦了妻,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要照管,一个久住医院的我要照顾,家里的农活要人做。妻疲于奔命,既担心我的病,又要照顾三个孩子,身体和心理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她清晨在学校食堂上班后,为孩子们做好午饭,又顶着炎炎烈日去卖冰棒和面包;数九寒冬也提着篮子做点小卖;农活出来又骑着破旧的自行车回家。为了我的病,妻想方设法弄土方验方,到处求神拜佛,身子憔悴得可以放风筝了。终于,妻病倒了,她是在送学生早餐挑粥上学校三楼时病倒的,血湿透了裤子。

  当时,我觉得天快要塌下来,我的病情不见好转,两个孩子读中专,急需用钱,她们都未成人,妻要有个三长两短,这个家该怎么办?好在有弟弟和哥哥的帮助,更有妻坚韧不拔的维持。她一边用绷带绑紧内裤,到私家诊所用用药,一边又继续上班,继续抽空做生意,继续两头奔忙看望我这个病号。因为她知道,不能让丈夫的精神垮掉,家的顶梁柱不能垮!

  拖了十几天,妻的病越来越严重。不得已住进了私人诊所。那天晚上,我和女儿们守在卢医生诊所里,妻尿血的次数越来越多,量越来越大,最后脸色煞白,浑身一软,倒在我的怀里,晕了过去!我带着哭腔呼唤着妻的名字,掐着她的人中,没用。女儿们尖叫起来,诊所里乱成一片。幸好那位老大夫经验足,几勺红糖水和红参汤下去,妻回过神来,无神的眼睛里含满泪水,呻吟微弱。但看到我和女儿们模糊的影子后,又强颜欢笑起来。之后,我将妻紧急送到镇中心卫生院,妻才躲过一劫。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如今,我们全家来到仙桃,妻更是这个家中的主心骨。虽然有时唠叨烦絮,但买菜做饭,洗衣收捡,迎进送出,持家料理全靠她。女儿们有事找妈妈,孙子们有事喊奶奶,热热闹闹,一应事情都围着妻转。妻对我的照料更是无微不至,早晨一碗面煮荷包蛋,中午再忙也为我煎鱼炒蛋弄点下酒菜,出差时衣服熨贴的整洁干净……真难想象,此家无妻,这个世界将是什么颜色?

  唉,我同甘共苦三十多年的妻,如今我们都年近花甲,我从心里感激你。你为我的两位长辈尽孝送终,为我生养了三个孩子,她们现在都事业有成,家庭幸福。你是这个家庭的顶梁柱,是一等功臣。如果苍天有眼,我愿再陪你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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