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临时被拉去会场凑人数，谭小朵听得晕头转向，大抵是关于目前社会的经济趋势，一堆堆的数字，一串串的符号，讲台上，望着教授横飞的唾沫星子，谭小朵只是擦了擦架在鼻梁上的眼镜，心里飞快地计算着这个月刚发的薪水是否足够支配，房租，水电煤气费，同事结婚的礼金，再还清上个月所欠的零零碎碎，谭小朵无奈地叹了口气。

　　“这位先生，你觉得目前最需解决的问题是什么？”教授来了兴致，准备与台下的听众进行互动。

　　“钱！”谭小朵忽然站起来答道。身边响起一阵哄笑声，显然，“这位先生”指的并不是自己，谭小朵只好尴尬地笑笑。

　　“那好，这位小姐，你觉得钱是否决定一切呢？”教授继续发问道。

　　“废话！钱不是万能的，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一句掏心掏肺的话又招来一阵哄笑，谭小朵暗黄的脸上随即飞来两朵红云，她假装镇定地吐了吐舌头，在位子上坐了一小会儿就离开了。

　　马尾辫，黑发圈，黑色棉服，蓝色牛仔裤，黑色旅游鞋，这几样是谭小朵从大学延续至今的行头，她不懂得服装搭配，不会彩妆，不善言谈，仿佛每一天都在不停地奔走，有点盲目，有点疲惫，可是她停不下来。

　　此刻，依然如此。只见她从会场的大门口匆匆离开，径直向着地铁方向走去，速度飞快。她要在8点之前赶上回家的晚班车，打的需要三十几块，于她而言，那可是她用来填饱肚子的三十几包方便面，她当然舍不得。

　　谭小朵舍不得的东西有很多，譬如母亲临终前送给她的那一副银镯子，还有朋友千里迢迢寄来的明信片，以及她自己的大大小小的日记本。每一天，她都在记录着，点点滴滴，虽然有时候根本无从下笔，也无大事可记，她就是画上那么一两笔，不写，心里就不踏实。

　　风风火火地冲出地铁口，迎面撞上了一个身材高大的少年，怀里的日记本、杂志、报刊散落一地。谭小朵连头也没抬，两只手快速地抓向地上散落的一张张写满字的纸，那都是她的“命根子”。

　　“咦？”男孩信手拾起一根从日记本里滑落的淡蓝色的羽毛，禁不住啧啧称奇。

　　“给我！”谭小朵命令道。

　　“咦？”

　　“叫妈也不行，拿来！”说罢，谭小朵伸手就抢了回来。

　　“这些都是你写的吗？密密麻麻的都是些什么啊？”男孩忍不住问道。

　　“要你管！”谭小朵收拾好那一堆东西，复又紧紧地抱在怀里，准备离开。

　　“等等！”男孩从背包里取出一个很结实的塑料袋夹在那些书本里，“不用谢了！”

　　看着男孩渐行渐远的背影消失在地铁口，谭小朵默默地说了句“对不起”，声音小得连自己都差点没听见。忙碌的日子循环往复，周而复始，谭小朵穿梭在办公室、培训班和家之间，三点一线的生活却没有丝毫的规律可言，每天对着word敲着键盘，为自己赚取为数不多的稿费，顶着一头乱蓬蓬的发，偶尔照照镜子，大眼袋，黑眼圈，雾蒙蒙的眸子，谭小朵时而望着雾蒙蒙的天空，竟难过地落下泪来。

　　我们这么忙碌到底是为了什么呢？如果忙碌是为了幸福的话，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幸福，如果说幸福正走在来时的路上，她已然觉得自己长途跋涉、翻山越岭，从大北边跑到大南边，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是一个人，感受着长夜漫漫切肤的冷，体味着大都市耀眼的灯火灼伤眼球的痛……

　　夜凉如水，她一直在寻找一个答案，却没能找到，也没有人回答。

　　2。

　　办公室里，谭小朵是唯一一个单身女子，惹得身边的“红娘”频频推荐。她的办公桌上，时不时地窜出一张陌生男人的照片，后面写着qq、微信和手机号码，当然，还有热心同事的名片、便签和鬼脸。每每此时，谭小朵总会报以诚挚的笑容，那些善心的人们需要得到尊重。

　　照片里的男人微笑着，散发着一股成熟男性的魅力，谭小朵陷入了深深的沉思。二十七岁的年纪，已然步入大龄剩女的行列，她的那座城池却一直荒芜着，没有生机和朝气。那些年，她的白马王子总是活在她精心炮制的文字里，风度翩翩，风流倜傥，举手投足间似乎都都能掀起一阵魔风，风过，水软风声柔，草绿芳洲，可是她还没等到花开时节，花期已成旧梦，徒添伤感。

　　“小朵小朵，你的mr。right出现了，快看快看！”项目组里的小雅兴冲冲地拉着她的胳膊，一脸花痴相。

　　“小心你的男朋友吃醋哦！”谭小朵戏谑道，顺着小雅的手指看过去，果然，那边立着一个魁梧的少年，背影生姿，转过身来，冲着一帮花痴们浅笑微微。

　　谭小朵的心倏地一紧，直觉对面的人有点面熟，仿佛在哪里见过。这个念头刚一出现就把她吓了一跳，只一瞬间，谭小朵就释然了。人生哪里有那么多的狗血剧，如果不是梦，就是出现在自己的文字里，可他的确符合自己心中理想男友的所有的标准。谭小朵无奈地撇撇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任自己的心湖泛起层层涟漪。

　　人事会议上，谭小朵作为代理项目负责人发言，极具说服力的分析报告和演说赢来阵阵掌声，总经理在一番褒奖之后，就隆重地向大家介绍了一个人，他就是谭小朵未来事业上的强有力地竞争对手，也是让她心荡神驰的男人——沈洛。

　　“大家好，我是沈洛，请多多关照！”简短的自我介绍后，谭小朵终于意识到站在他面前的这个人也算是年轻有为，拥有着高学历和令人艳羡的工作经验。她努力让自己的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中，他被分配到自己的部门，将来就是那个要跟自己角逐项目经理的对手，谭小朵没来由地在心里添了一道厚厚的长长的防线。

　　“不用客气，大家以后就是同事了，你好，叫我小雅就行！”没等谭小朵发言，小雅率先冲出去第一时间握紧沈洛的手。

　　“小雅，好别致的名字，多多关照！”沈洛无奈地笑笑，无比尴尬地抽回自己的手。

　　“好了，大家以后就一起并肩作战了，加油！”说着，谭小朵伸出自己的手，沈洛立马贴上去，紧接着大家的手纷纷叠起来，为近期接手的项目鼓劲。

　　“加油！”一声呐喊后，大家都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继续工作，梳理着各自的心事。

　　谭小朵来不及多想，项目催得很紧，她不敢有一丝一毫的疏忽和懈怠。只是，她忽然也想为自己加油了，这些年，多么期待自己那双冰凉的手背上传来些许温暖，此时此刻，她的心里再也装不下别人，只有沈洛。

　　3。

　　自从沈洛成为自己的助理之后，他的工作很快就上手了，谭小朵暗暗佩服沈洛不俗的实力，显然，他成为主力是必然，日后部门经理花落谁家还是一个未知数。

　　多年的职场生涯让谭小朵看透了很多东西，人情世故，真假虚实，作为竞争对手的谭小朵也会对沈洛加以防范。她害怕自己有一天会沉沦在爱情的包围圈里，不能自拔，就像是最美的花朵总是喜欢开在最陡峭的悬崖边上，保护自己的安全距离不是用单位去计量，而是根本不要碰，远远地欣赏就够了。

　　然而，面对诱惑，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定力的，第一个想要“摘花”的人是小雅。沈洛来到部门的第三天，小雅就和沈洛熟络起来，匆匆和自己已经订婚了的男朋友分了手，谭小朵至今都清清楚楚地记得，那个与小雅苦恋了6年的男人从千里之外的家乡赶来，在她面前毫无形象地哭得泣不成声。

　　“小朵，你看见了，我爱沈洛，你不要跟我抢！”甩掉自己的男友后，单身的谭小朵就成了小雅眼中的假想敌。

　　“爱？小雅，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你对沈洛并不了解！”谭小朵说得是真心话，那个沈洛处处表现地十分完美，然而直觉告诉自己，越是近乎完美的人越不简单。

　　“小朵，你该不是羡慕嫉妒恨了吧？告诉你，我的事儿只有你清楚，你要为我守口如瓶！”小雅撒着娇就向着谭小朵冲了过来。

　　“好好好，我不跟你争，真是服了你！”谭小朵答道。想起自己和小雅也算是一种缘分吧，来到这座城市遇上她，两人聊得很投缘，面试时又遇见她，结果就做了同事，后来还一起住进了公司的公寓，小雅的事儿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小雅说到做到，立刻对沈洛展开猛烈的追求攻势，可是沈洛总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样子，弄得小雅整天魂不守舍，一副可怜兮兮的惨象。在此期间，小雅的男朋友又来找过她一次，却意外撞见沈洛和小雅暧昧不清的场景，只好断了那个带她回家的念头。

　　连续几个月的辛苦工作，谭小朵终于把手上的项目做得相当出彩，她组织了一场空前盛大的庆功会。舞会上，小雅一袭红裙飘逸得像一朵盛开的彼岸花，美丽妖娆，看得那帮男同事血液澎涨，一个个摩拳擦掌准备邀美人跳上一支舞。只可惜美人明眸只专注于一人，除了沈洛，她对别人甚至连瞄一眼都不肯。

　　沈洛摇晃着高脚杯，一步一步地走向谭小朵，眼睛里燃着一团团的火，而在他身后，小雅眼中的那团火燃烧得更加热烈。

　　4。

　　舞会之后，小雅对沈洛的态度明显冷漠了许多。她常常独自一个人发呆，工作开始频繁出错，仿佛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一直困扰着她，连她看向小朵的眼神都变得飘忽不定。

　　终于在一个大雨滂沱的夜晚，谭小朵接到沈洛的电话，让她驾车把烂醉如泥的小雅接回公寓。一路上，小雅醉话连篇，一肚子的烈酒吐得她和沈洛满身都是。

　　“沈洛，为了你，我把深爱我6年的男朋友都甩了！”小雅哭得撕心裂肺，让谭小朵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

　　“对不起，我已经有了心上人！”沈洛一边安抚着小雅，一边注视着开车的谭小朵。

　　“她是谁？她有我美吗？”小雅不甘心地追问道。

　　沈洛笑了，再也没有说话，只是他的眼神一直默默地盯着谭小朵，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麻烦你！”沈洛把昏昏欲睡的小雅交到谭小朵的手里，却在碰到她手的那一刻紧紧地握了一下。

　　谭小朵的心忽然剧烈地跳了起来。沈洛的手总是暖暖的，和上一次一样，从不像自己的手那般冰凉。谭小朵费力地把小雅放在床上，然后开始清洗她的衣物，她的额头渐渐渗出了汗水，她顾不得擦，又起身去厨房煲了醒酒汤。

　　小雅翻了个身，换了一个舒适的睡姿，嘴角浮现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容。

　　第二天，谭小朵顶着黑眼圈出现在办公室里。刚一坐定，小雅就愤怒地冲进办公室，将自己杯中的水一股脑儿地泼在小雅的脸上。

　　“不要脸！好姐妹的人你也敢碰？”小雅破口大骂，声调越来越高，隔着玻璃门，谭小朵注意到围观的人们开始幸灾乐祸，议论纷纷。

　　“我没有！”谭小朵刚想为自己辩解，小雅就一巴掌招呼过来，抬手间带起一阵凉风。

　　“够了！”沈洛忽然出现在两人中间，一只手牢牢地钳着小雅的手。

　　“你别管，我实在是因为太爱你了，沈洛，你听我说……”小雅开始了一段感天动地的痴情告白，中间夹杂着对谭小朵的无情控诉，听得围观的人都开始同情起小雅来。

　　沈洛遣散围观的人群，一只胳膊揽着谭小朵瑟瑟发抖的肩膀走出办公楼，经此一闹，谭小朵“第三者”的形象开始深入人心。

　　咖啡厅里，谭小朵慢慢地放下心理戒备，一个人不停地搅动着咖啡。

　　“不加糖吗？”沈洛在一旁柔柔地问道。

　　“不用！”

　　“伴侣也不要吗？”沈洛一脸坏笑地注视着谭小朵。

　　谭小朵慌忙避开沈洛炙热的眸子，从浓浓的咖啡里体味着那一份浓浓的苦，她品得太久，也就觉得无所谓了。总不能像小雅那样，苦苦相恋了6年的感情，却在围墙边上忽而转身，从此，注定有一个人的城空了，当然也不会空太久，毕竟，凡是空的地方，总有其他的东西可以再次填满。

　　谭小朵一边让沈洛一个人先回去主持工作，一边向总经理请假，项目已经接近尾声，她想好好地休息一下。

　　5。

　　回到公寓的时候，小雅已经搬了出去，而今，谭小朵终究成了小雅“莫须有”的情敌。简单地收拾好行囊，谭小朵跟着旅行社飘向了她一心向往的云南大理。

　　蝴蝶泉边，谭小朵望着那一片碧绿幽深的潭水出神，恍若自己就是那一个美丽传说中的雯姑，痴痴地等待着她挚爱的霞郎。一个孩童跑过来塞给小朵一枚光滑圆润的石子，什么也没说就跑开了。

　　丢个石头试水深？谭小朵喃喃自语道，手里把玩着那一枚小小的石子，迟迟没有动手。

　　“不试怎么知道？”说着，沈洛抓着谭小朵的手，把那一枚石子丢进了深潭。

　　“你怎么也在这儿？”谭小朵看着突然出现的沈洛，就好像望着她自己的霞郎。

　　沈洛没答话，只是低下头去，回给她一个霸道而又热烈的吻。刹那间，谭小朵觉得自己处心积虑守卫着的防线轰然破碎，一起破碎的还有她持续至今的孤单。

　　合欢树下，枝叶婆娑，树荫遮天蔽日，沈洛就站在树下，轻轻地吟诵着谭小朵写的短诗：

　　漂泊 /是一次次离开的借口 /你来以后/我不再走……

　　情到深处，沈洛竟从大衣兜里掏出一根淡蓝色的羽毛，放在嘴边轻轻一吹，羽毛就在风的追逐下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谭小朵的心彻底柔软了起来，她冰凉的手指扣在沈洛的手里，渐渐地温暖起来。

　　“你从哪儿得来的？”谭小朵吃惊地问道。

　　“地铁口！”沈洛微笑着说道。

　　沉浸在爱情中的谭小朵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原来，那一天在地铁口意外撞见的人竟是沈洛。

　　6。

　　回到公司以后，所有人看向谭小朵的眼神都是怪怪的。只一周的光景，谭小朵隐隐约约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太对劲。

　　新的项目开始了。总经理召开动员大会，宣布此次项目意义重大。谭小朵知道，实际上，这就是公司对她和沈洛的能力考核，在这个项目中胜出的人就是部门经理的不二人选。然而，此时的谭小朵已经找到了自己的归宿，她不想和自己心爱的人争名逐利。于是，关于这次的项目，谭小朵几乎是理都没理，而是让沈洛放手去做，每天只想着和沈洛成双成对，恨不能时时刻刻都黏在一起。

　　午休时间，小雅发信息给谭小朵：出来一聚，有事商谈。

　　“小朵，虽然我曾经做出了伤害你的事儿，可那毕竟都过去了，你不可以如此对待你的工作！”小雅开门见山地说道。

　　“我想，这应该不关你的事！”

　　“是你先出卖了我！谭小朵！”小雅被谭小朵的态度激怒了。

　　“我没有！不过我要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才可以为自己守口如瓶！”

　　“你不了解沈洛！小朵，你醒醒吧，好不好？”小雅继续述说着。

　　“我知道你了解他的程度跟我不一样！”谭小朵意有所指地说道，小雅不可思议地看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输家，从来没有讨价还价的权利，这个道理谭小朵也懂。可是，她相信沈洛，相信沈洛在蝴蝶泉边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日子一天天过去，沈洛把项目做得风生水起，总经理看他的眼神也平添了许多信任，反过来再看谭小朵，她一直按兵不动，甚至连个最基本的方案都没有，总经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说话的语气也逐渐生硬起来。每每此时，沈洛总会这样安慰她，等拿下手中的这个项目，我们就结婚吧。

　　谭小朵一直期盼着自己有一天能够穿上婚纱，做一个美丽的新娘。于是，她干脆就不准备这次的竞争项目了，开始偷偷地筹备她和沈洛的婚礼。

　　就在项目即将结束的前一个星期，胜负已不必言说，沈洛信心十足。办公室骚动起来，开始有人一口一个“沈总”的叫着，沈洛也丝毫不含糊，直接对外宣称，不久以后自己将举行婚礼，希望到时大家可以捧个场，而对于另一半，沈洛则沉默不语。

　　7。

　　一周后，沈洛如愿当上了部门经理，而谭小朵还是项目主管，私下里，谭小朵却多了一个新称呼——沈夫人。沈洛特别举行了一个盛大的庆功宴会，宴会上，他隆重地向大家介绍了一个人，那就是他一直未向外面宣布的未婚妻。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眼前的“沈夫人”既不是谭小朵，也不是小雅，而是一个大家都未曾谋面的刚刚硕士毕业的研究生。

　　站在沈洛身边的女孩笑了，她的笑容很纯净，很美。紧跟着大家都鼓起掌来，欢笑声此起彼伏。

　　小雅笑了，笑得很大声，她笑着的时候，还不忘回过头来看看谭小朵。

　　谭小朵也笑了，声音很细很轻，就像是刻在脸上的一个浅浅的符号似得，不仔细看，就察觉不到。

　　半个月后，沈洛的婚礼如期举行，小雅和谭小朵都在受邀之列。开场前，司仪播放了一段新郎精心为新娘录制的短片，里面刻着沈洛对新娘浓浓的爱意。

　　就是此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谭小朵和小雅正一步一步地向新娘走近，大家无一不为沈洛的深情而动容。短片里的画面忽而一转，赫然出现了谭小朵和沈洛十指相扣、深情拥吻的场景，新娘和现场的嘉宾们都惊呆了。

　　“亲爱的，你听我解释好吗？”

　　沈洛一把扳过新娘的肩膀镇定自如地说道，此时此刻，他还有把握控制全局。然而，当短片的画面定格在一对鸳鸯戏水的裸身男女的时候，沈洛彻底懵了，而那个面向众人的女主人公正是小雅。

　　“混蛋！”新娘狠狠地抽了沈洛两记耳光，眼泪像开闸的洪水一般倾泄而出。

　　“你听我解释，不管我做了什么，全都是因为我爱你啊！”沈洛的眼泪也流了出来。

　　“你是在说我吗？”谭小朵和小雅已然站在了新娘的两侧，异口同声地问道。

　　新娘看着出现在短片中的女人就直愣愣地立在自己身边，哭着扯掉头纱，拽着长裙跑开了。

　　小雅看着哭成泪人儿的沈洛，环抱着胳膊，撇撇嘴离开了。

　　谭小朵拍了拍沈洛的肩膀，微笑着离开了。

　　会场上，只留下了一帮惊愕不已的观众和唏嘘不已的看客。

　　8。

　　婚礼后的第一天，沈洛和小雅双双辞职。

　　第二天，谭小朵辞职。

　　咖啡厅里，谭小朵和小雅相对而坐，端着咖啡，想着心事。

　　“和你鸳鸯戏水的男人是谁？”谭小朵率先打破沉寂。

　　“那还能有别人？当然是我老公！”小雅大言不惭地说道。

　　“装得还挺像！”

　　“那不是也没能瞒过你，别人信不信无所谓，新娘信就好！”小雅抿了一口咖啡，忙不迭地吐舌头。“嗨，我说你不觉得苦啊？”

　　“嗯，我想加点糖！”加完糖后，谭小朵顺势拿起咖啡杯边上的伴侣，一股脑儿地倒了进去。

　　“你以前是从来不加这些的，不细品了？”

　　“品够了，以后，我想对自己好点儿！”谭小朵若有所思地回答道。

　　“沈洛是爱她的！”小雅淡淡地说道，“新娘离开的时候，我看到他几乎崩溃了！”

　　“为什么要帮我？”

　　“他可以不爱我，但绝不可以欺骗我！”小雅继续说道，“从他瞒着我去蝴蝶泉找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了，她对我不是真心的，对你也一样！”

　　“我们都是输家，就等时间把这一切都冲淡吧……”

　　“等？”小雅十分不解地追问道。

　　“是啊，等！等时间重新把自己变成路人，那么就无关于输与赢，无关于敌与友，无关于爱与恨，无关于去与留，甚至无关于自己，那就是路人！”

　　“啧啧……哲人都是这么等死的！”小雅话未说完，谭小朵已起身离开。“喂，你去哪啊？”

　　谭小朵没有回答，她去哪儿，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茫然地走向地铁口。

　　在哪里开始，就从哪里结束，反过来也是一样，谭小朵心想，也许，在此岸看上那么几亿年，那么彼岸也就成了此岸，从此，再也不必羡慕什么，别人有的自己不一定值得拥有。

　　这一座荒莽的城池，曾经有那么多的诱惑在这里大肆涤荡，留下一抹抹恶臭的气息，不管你走到哪里，都会有一丝丝不易察觉的阴暗袭击荡然心谷，环环相扣，无限循环往复，要想打破循环，最先打破的那一环恰恰就是你自己，这一点，谭小朵懂了，小雅懂了，希望那个落跑的新娘也会懂。

　　荒城，从此不再荒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