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般的时光冲淡了童年时期在我心中的许多美好印象,记忆也变得淡漠了,然而,春生和我小时候的友情却深深地铭记在我的记忆中,至今还时时清晰地跃在我的眼前—— 春生,春生,春天生的,顾名思义,父母起的名字,和我是同龄人,也是邻居,不过他年长我几个月,可我从来没叫过他一声哥,都是叫他的名字。 听大人们说,春生小的时候玩水时差点淹死。于是他的父母就给他算了八字,算命先生说:春生要过寄给别人家养,或者要改名,否则是养不大的。他父母亲信了算命先生的话,后来就改名叫过房。 人们*惯了叫春生,过房这个名字似乎已被人遗忘。尽管这样,春生还是活得好好的。黝黑的皮肤,轮廓分明的脸上有一个高挺的鼻子。身材不高不矮,只是背有点微驼,也许是劳动累的。 春生家有六个兄弟姐妹,在那个年代,生活也算是艰苦的了。春生没有上过几年学,初中还没毕业就辍学了。 辍学了的春生只能在家过面朝黄土背朝天的清贫日子。可我不同,尽管家里穷,但父亲还是给我念到了高中。 那时读初中到高中都要到镇中学寄宿的,所以在家劳动的春生每个星期见我上学回来都羡慕不已,星期六的晚上他总要来我的房里聊天,给我讲一些村里发生的故事,说得兴起时就眉飞色舞。我也给他讲一些学校的趣闻,说到好笑的地方,两人就放声大笑。 春生和我是小时候一起长大的。记得读小学五年级的时候,我们那时是十二岁,上学要经过一个邻村的后山,后山上长了一棵杨梅树,杨梅成熟时,红红的果实水汪汪的,叫人垂诞欲滴,直流口水。但白天我们不敢去摘,因为有大人看着,于是我们就想到了晚上去偷。 那是一个月光明媚的夜晚,密密麻麻的星星在蓝天上闪烁着,我和春生趁着如水的月光来到了杨梅树下,夜,静悄悄的,我们赶快爬上树去,大把大把的抓着杨梅就往口袋里塞,正当我们偷得尽兴的时候,突然远处一个人影迎面而来,我们吓得赶忙跳下树去,不分东南西北往外就跑,也不知跑了多远,停下脚步时也不见有人追来。于是又想折回去,但没有来时的胆量了。现在说起这件事来,我们都一脸的兴奋。 时光匆匆,转眼我已高中快毕业了,春生也结了婚。那一年,我们才二十岁。 结婚后的春生更加勤劳,不久,儿子也出生了。那时家里还穷,春生结婚时几乎用完了家里的全部积蓄。尽管这样,儿子的出生给春生带来莫大的欢乐。 高中毕业后,我来到了镇里的果场,同样的,我和春生相处的时间还是不长,他有他的家庭,我有我的事业。我们都朝着各自的生活轨道在生活着。 日子就这样平平静静地过去,可是,厄运总会降临到不幸的人头上的,就在春生的儿子三岁那年,有一天,他儿子一个人出去池塘边玩耍时掉进池塘里淹死了。 突然而来的打击使春生一时惊呆了。在地里干活的春生听到这个消息急急地赶了回来。儿子的尸体是村里一个年轻小伙子捞起的,儿子躺在地上紧闭着眼睛再也没有醒来。 我在果场听到这个消息时,也来到了春生家,家里围了一屋子人,都是来安慰春生的,春生的妻子在哭,春生却一脸的痛苦和无奈。在众人的询问和安慰声中,本来就不善言词的春生却总是摇头,只觉得苦,却又说不出。我的童年伙伴,这是一生以来遭受到最大的不幸。 后来,我出来打工了,和春生的接触就更加少了,但每次回去都会到他家聊聊,春生还是象从前一样招乎着我,问及他家里的景况时,他还是摇头,叹息。也许儿子的离去对他的打击太大了。生活的磨难使本来就微驼背的春生显得更加佝偻,黝黑的皮肤更加黝黑,人也消瘦了许多,三十岁的人看上去象是五十多岁。 可怜的童年伙伴,还不曾享受到人世间的快乐,就已渐渐老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