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菊花

　　作者：谭向东

　　前几天，我去三妹家做客，为她喜迁新居道贺。

　　三妹，是我原乡下同村的伙伴。1996年，她就到城里来做生意。这些年来，她们一家三口，是一直挤住在不够二十平米的小租房过日子。今年，她终于买下了三室两厅。

　　虽前来贺喜的人不多。却她家里那气派的装饰和满屋子浓浓的野菊香，颇吸引了我。

　　那些野菊花，是她家的小孩在 “中秋”节从乡下爷爷奶奶家采来的，撒得满屋都是了。

　　小时候，我也很挺喜爱野菊花的。记得也是这个时节，我常要去家的后山采摘。将它们一束束一簇簇地采回家中，插在屋墙的缝隙里，挂在门窗上，甚或放进盛水的小瓶子里。野菊花虽带有些乡间泥土的芬芳，却也够香够美。

　　我们那个村子的姑娘，也都挺喜爱野菊花的。她们有的会把它摘下插在蓬乱的头发丛里，或系在发结上。也有年龄稍大的甚至已是十五六岁的姑娘，还会佩戴着它在村里的大路上行走。一些跳皮胆大的小伙子们，常会望着她们的这一装妆而大肆地喊着歌儿：“花妹子你大胆地往前走啊，往前走，莫回呀头……”

　　野菊花，小朵，微黄，是菊科，也属“草”的。它那特有的质朴，常释放出乡村姑娘身上那特有的美丽和芳香，给乡村的小伙子们带来不尽的诱惑。

　　我们那整个村的孩子们对野菊花的这种深爱，我想应是与我们那个村的乡土文化有一定渊源的。

　　姑娘们，到了该成家的年龄了，她们没有过高的奢望，并不需要什么三聘六礼、不需要穿金戴银的。只要能与她们心爱的人儿走到一起，她们是什么活儿都能干，什么苦都能吃。我们那里，一般的婆家家底较薄，她们是自已带着心爱的人儿到外面去打工，相当一部分其实是在佛山陶瓷厂当搬运，或在建筑工地上做小工。她们会自已将挣来的每一分血汗都攒回家，交一部分给她们含辛茹苦的父母后，其余的就全用来筹办她们自已的婚事了。

　　到了结婚的那个神圣日子，她们是其它的一切都可以从“简”，然而头顶上要戴的那朵似“菊”的凤凰花，是万万不能省的。如若没有，那么姑娘这一天嫁出去的门，会紧闭着。即使前来应娶她的人再苦口婆心，都无济于事。那是非得要她心爱的新郎买来才行。当然，也有不举行婚礼的，但她与她心爱的人儿在这个特别的日子，纵然也少不了要有“菊”的修饰。哪怕是从村子里已考取大学走出去了的女大学生，也是如此。她们往后的生活，都是从这“菊”开始的。

　　结婚后，大都数的是又成双成对外出打工了，也有的不愿再去远方漂泊，她们就到城里去谋生——租个铺面开始做起“菊”的生意：开个茶楼茶馆的，或是卖些有“菊”的花卉，等等。

　　后来不久，她们有的也开始买车买房了，过起了跟城里人一样的生活，甚至她们将自已的孩子也挤进城里的学校来读书。这，以前她们自己从未奢望过的生活，不经意间，她们也过上了。城内的学校，也打破了传统旧制，让城里的孩子、乡村里来的孩子，也汇集到了一起。偶尔，那些乡村孩子，还会把那些从乡间采来的野菊花带进她们的学校，带进她们的教室里，弄得整个校园都弥漫有野菊花的芳香。

　　野菊花，小朵儿，微黄的，是菊科，也属“草”的。然而，它以前只在我们的乡村默默地展示着美丽，吐着芬芳。却如今，它已不再是我们那个乡村独有的野菊花了，它已一步步地走进了小城，步进了大都市，开始点缀这城市的风景，吐露着另一类芬芳。

　　（这一篇是我的旧稿，趁今天有空小修了下，敬请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