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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家的‘天鹅’
 
 
修改时间:[2013/10/04 08:12]    阅读次数:[549]    发表者:[起缘]
 

   四十多年前我曾经做过牧童,但放牧的是一只白鹅。

   它来我家完全是一个偶然或者说是缘分吧,因为它是混在母亲从小镇菜场上买来哺不成鹅雏的‘喜蛋’中光临我家的。母亲本打算煮了这些‘喜蛋’来当补品吃,没曾想过,轮到要煮吃它的时候,它居然脱壳变成了一只淡黄色的鹅雏,毛茸茸的似一团绒球可爱的很。但是,我母亲非常讨厌它,说它‘很不吉利’,打算用火钳夹之扔到江里去。我和大弟哭闹着激烈反对她这一行为,最后,还是我父亲同意了我俩的请求,把它养起来。自此,我的牧童生活也就开始了。

   凡是养过白鹅的人都知道鹅们的主食是以鲜嫩的鹅草为主的,它们就像高贵的公主那样,你休想用剩饭残羹或是枯叶槁草去打发它。我家的这头白鹅也不例外,有时候,因为雨天我想偷懒省掉这天的放牧与拔草任务,但是,它是绝对不同意!它会高昂着头在家门前不大的院地上来回踱着方步,冒着大雨响亮地向我抗议。颇像西方国家示威游行队伍中走在前列的领袖人物。每次拗不过它的执着,最后我只能带着它,在雨中沿着泥泞的小径走向绿油油的原野,去继续每天例行的放牧与拔草劳动……

   说到我的牧童生活,虽然这已是四十多年前的情景了,但那一幅幅自然成风景的画面,到如今,每当我回顾往事的时候,还是能够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毫不褪色。

   那时候,在曦光渐亮的清晨时分或是在霞彩如燃的黄昏时光,如果谁能够漫步在弯弯流过古镇临浦的美丽浦阳江畔,他只要稍加留意那江边绿油油的青草地、或是江堤下密密的小树林,他准能看到有星星散散的牧童们,或是悠悠地骑在牛背上放缰让水牛信步漫游、或是手拿着牧鞭不倦地调整着羊儿们漫散的队列,而其中,有一个赤脚少年,他的裤腰间插有一根竹枝,手上拿着镰刀,胳膊上挽着满满的青草篮、紧紧尾随着一只漫步徜徉在柔绿地上的白鹅,那就是牧鹅少年的我。

   由于借了‘文革’时期‘停课闹革命’的光。所以,那时候我们这一代人是不用上学校去读书的。虽然,我们失去了宝贵的求知机遇,但从亲近大自然,摆脱种种的约束来自由发展各自特性这一方面来说,我们又是得天独厚的。就这样我能够每天尾随着我这个白鹅伙伴,游荡在大自然的怀抱中,我可以在辉煌灿烂的阳光下舒心地仰躺在江边的绿草地上、听听蜜蜂与小鸟美妙的歌吟、看看彩蝶翩翩的舞蹈、痴痴地幻想着远山里的故事、呆呆地细数着江面上货轮耕起的朵朵雪浪花、并出神地眺望着无垠的碧蓝天空……在这样的快活林里,我的牧童生活真是乐趣无穷。我相信,我的白鹅伙伴也同样地快乐万分,因为它很快地长大,变成了一个优雅妍美的鹅美人。那时候通过观看前苏联影片《列宁在十月》和《列宁在1918》,我们都知道了有一部芭蕾舞剧,叫做《天鹅湖》。所以我和大弟都称呼我这白鹅伙伴为‘天鹅’。尽管,我们并没有见过真的天鹅,但我们认为‘天鹅’就是高贵美丽的象征。

  我家的‘天鹅’不仅仅雍容华贵、光彩照人。而且,它还特别地通人性、重情谊。也许它并不知道,它的生命是我和大弟反抗‘暴力’争夺而来的。但它一定知道,它是在我的爱护和精心喂养下长大的。所以,‘天鹅’对我的情谊是特别地深厚。我们全家人都知道;每天只要看到‘天鹅’激动地踏起优美的舞步、扇起它皎洁的双翅、昂颈向天高唱的时候,那就表明,再过五六分钟我肯定就会到达家门口。除了这一奇观之外,‘天鹅’还晓得我何时将会离家外出,它会坚定地守候在大门口,等着我和同伴们出发的时候,‘天鹅’就会坚决地尾随我们,任你叱咤驱赶,它仍然不离不弃地牢牢紧跟在我们的后面…。在我家乡的小镇上,我家‘天鹅’的奇异之处是颇有些小名气的。但是,每个人都想不明白,我家‘天鹅’这样的第六灵性究竟来自于何方?

   然而,我母亲却是愈来愈讨厌我这只‘天鹅’了。她固执地认为,这是不祥之物。在她看来,鸡、鸭、鹅,自古以来都是供人类食用的家禽,就像猪、羊、鱼类都是百姓家中的盘中佳肴。哪有像‘天鹅’这样的奇像种种。我母亲读过蒲松龄的《聊斋志异》,所以,她不止一次地把我家‘天鹅’想象成是恐怖的‘妖精’。除我以外,渐渐地我家中人都开始相信我母亲的观点了,其中也包括了我的大弟,我曾经的同盟军。自然而然,我家里人的态度也必然影响到了左邻右舍的看法。虽然,为了‘天鹅’的命运,我竭尽全力地反抗、我不厌其烦地激烈争辩……我盼望能够再次‘刀下留鹅’。然而,这一次我已经是寡不敌众,我已经是回天无力了。

   终于,在这年的中秋节,当我代表父母亲去上海陪伴我外祖父母过节日的时候。在古镇临浦我的家中,我那神奇美丽的‘天鹅’被母亲煮了整整的一大锅,成了我家人们欢度中秋佳节的桌上佳肴。从此,每当我想起这件伤心事,我都会不寒而栗,且伴有一种惶惶不安的心情。虽然,在当年我很快就原谅了我母亲的决定。但是,要我完全忘却‘天鹅’的遭遇,似乎我又是完全做不到的。我清楚,我与我母亲之间的母子深情,到今天之所以还有那么些细微的距离,这除了我家弟妹众多等等的因素以外。或许,这‘天鹅’的遭遇也是一个不应该排除的因素吧?

   有鉴于这件事情的启示,所以,多年来我从不敢对我的后代或是我的同事、我的友人固执己见。虽然,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的观点非常正确。但是,想到了我少年时代的白鹅伙伴‘天鹅’的遭遇。我就会默默地自我提醒;千万不要固执己见。要慎重!慎重!再慎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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