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人老张

　　 老张，是我的西邻家，一位性格有些木讷、懦弱，但却为人和善，从来不懂得和人争斗的善良老人。几年前，我买了一处独家小院，知情人告诉我说，你的西邻家老张和你是老乡，是个很好相处的老人。自然，搬家以后，与老人接触的机会便多了起来。正如知情人所说，老张的性格好的不得了。从来没有听见过他高声的说一句话，见面打招呼，什么时候都是和和气气的，让人有一种亲切感。住久了，慢慢地从别人的口中，我才渐渐的了解到老张原来是一位经历坎坷的人。

　　老张十岁时，亲娘就撇下他和年幼的弟弟撒手人寰了。失去母爱的老张在父亲续玄后过着凄苦的生活，老张天生懦弱，也不是那种会看眼色行事的人，自然不会讨得继母的喜爱。继母虽然不至于虐待，但毕竟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对老张也是冷言冷语。幸而学*成绩不错，考取了一所中专院校。毕业以后参加了工作，却因貌不惊人的外表，再加上窝窝囊囊的性格，年过三十，尚未娶妻生子。直到三十六岁那年，经好心人介绍，娶了一位丈夫病故带着两个女娃的女人。这个女人也是一位非常随和贤惠的人，改嫁后对老张知冷知热，单位同事都说老张娶了一个好婆姨。一年后，老张的妻子还给老张生了一个大胖小子，老张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人们都说老张家的祖坟冒青烟了。

　　谁曾想，这个宝贝儿子越长越教人心寒。上学以后不但不好好读书，而且成天惹是生非，让老实巴交的老张经常给人家说好话赔情道歉。好不容易捱到初中毕业便辍学在家，跟社会上那些个不三不四的小青年混在一起，整天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偷猫盗狗，无所不为。懦弱的老张面对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毫无办法，只能任其自然发展。再后来，儿子因为赌博，欠下一屁股两草筛的外债，逃到外地连过年都不敢回家。不回来不回来吧，让人气愤的是，有一年，他给家里的老张打电话说他在外地有女朋友了，让老张给送些钱来，老张听了自然高兴，兴匆匆地赶到那里，把钱交给儿子。当他提出想见见儿媳妇，却料儿子把脸一沉，撂下一句，做你的梦去吧。撇下他头也不回就走了。至此，老张才觉得可能是上了儿子的当了。哪来的媳妇啊，肯定是花的没钱了，变着法儿问父母要钱啊。望着儿子消失在人海里的背影，心灰意冷的老张只好含着眼泪独自踏上了返程的列车。

　　儿子的良心叫狗吃了，老张也寒了心。就当是没生没养吧。退休后的老张拿着千数块钱的退休金，再加上两个女儿的接济，老两口的日子还算过的去，也算过的平静安逸。可事情并不像常人想象的那样朝着好的方向发展。两年前，下班回家的我听邻居说老张家的儿子回来了，我一听便有些紧张。与这样的人为邻，就像身边放了一颗炸弹，随时都有爆炸伤人的可能。但那位邻居随后的话却让我更不是滋味。她说回是回来了，但是被人抬回来的。据说是瘫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没人说也没人问。几年的邻居相处，让我不由得担心年近八十的老张如何伺候四十几岁的儿子，而且是让父母伤透心的儿子。

　　端茶送水，端屎端尿，这本是儿子应该伺候老子的事情，现在却彻底翻了个个。看着老张老两口忙碌的身影，周围的邻居都为他们叫屈。但从老张的嘴里，却从来没有听到过一句对儿子抱怨的话。这就是父母的伟大之处啊！如果儿子还有一点点良知，是否会感动于父母的这份天大的恩情？是否会对自己从前的所作所为懊悔不已？春去秋来日复一日，老张就这样无怨无悔地伺候着这个不孝的儿子。然而细心的邻居却慢慢发现，老张两口子的头发在儿子回来的几个月里彻底地白了，人也憔悴了许多。

　　虽然他们对儿子付出了全部的精力，但仍然没能留住儿子的生命。如今，儿子一走了之，他是解脱了。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伤痛就像一把盐无情地洒在老张从未愈合过的伤口上，不善言表的他越发沉默了，成天佝偻着矮小的身体默默地回家，默默地出门。从他苍老的面庞上你无法窥知他内心的痛苦，但却能体会到他内心的凄凉。

　　我想安慰这个可怜的老人，却不知如何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