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美妙的夜晚。 在大提琴低沉安静声音的衬托下,哀婉忧伤的小提琴拉起了飘渺优美的旋律。蔚蓝的星空,满天的星星在乐中闪烁着银色的光芒,没有云彩,只是深邃的蓝,流动的星星。 真的很美,我第一次见到这样迷人的星空。 不知何时,从空中拼凑出一条回旋的弯弯的天梯,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女孩,身上一袭洁白的长裙,米色蜷曲的中发垂肩,透着希腊神话中公主的气质。她赤着脚,踏着一阶阶石质的天梯。 终于停下了,女孩左手拿着 一块木质的调色板,用右手纤细的食指蘸颜料,在空中划动、挥舞,绘出一间小屋,伫立在花园中的小屋。她一边画一边悲伤地流下簌簌的眼泪,用眼泪去调和颜料,就这样一直地哭一直画。她的手指轻轻地落在小屋前,准备绘制一条小路,但是她不知道该画一条什么样的路:是该画石子路还是一条草丛中裸露出地皮的路,是直通通的还是弯弯的。她稚嫩的脸上露出了困惑,她想啊想,可是还是找不到答案。就这样,她想得累了,蹲着把头缩在臂弯里睡着了。 她的眼泪打湿了自己的手臂,打湿了白色的裙摆。悲伤似乎是她与生俱来,流泪是出于她的本能。 过了很久很久… 音乐还是这么忧伤地响彻星空,悲伤地,仿佛是从深邃的蓝中散发出来,无人弹奏,极其自然的悲伤。 静静地,从遥远的星空那边,走来了一个男孩,仿佛是跨过了一个世界。他穿的很朴素,没有鞋子,步履蹒跚地走向女孩。但他的眼里没有迷茫,坚定地笔直地走向女孩。女孩还在酣睡,男孩拾起她身旁的调色盘,在小屋前画了一条小路。 没有路的路,与星空一样颜色的路,赫然地镶在柔软的绿地中,由近到远延伸至小屋。 只记得,醒来后的女孩不再是孤独的一人在绘画,一个比她高一些的男孩牵着她的手,在蓝色的路上跑着,穿过了小屋,又穿过了灰蒙的云层,星空中不断切换画面,像幻灯片一样。 他们乐此不疲地在画中奔跑着,脸上展露着笑容。 女孩不再流泪了。 但为什么,我觉得很悲伤。 他们渐渐地没有喜悦地奔跑,他们穿到了一座古典的城堡,步伐变得慢了,他们看见了城堡里的自己——穿着华丽的幼龄公主和下贱的仆人。公主在画室里坐着画画,画室里摆满了她的画作,沉厚的天花板雕刻着精细的纹理,充满贵气。仆人正襟危坐地坐在公主的画板前,这次公主要画的是他。在此之前,公主还让他穿上了哥哥的马服,披上了圆形斗篷。 午后的阳光洒在袖珍花瓶上的红玫瑰,异常地娇艳。 画像里是一个清秀的少年,棕红色的头发散落在耳根,温柔的眼睛注视着前方。 玫瑰散发着暧昧的气息,画室里只有男孩和女孩细碎的话语声。 画像被藏在了仆人的枕头下。 …… 公主的父亲发现了那张画像,他勃然大怒,命令下人用鞭条策打那个仆人,把画扔进壁炉里烧了。 公主哭泣着,仆人被逐。 画像被染成灰烬,颤人的寒,冬天的玫瑰,凋落在发黑的泥土上。 女孩伤心地拾起凋落的玫瑰的花瓣,他们前行的步伐更沉重了。 穿过了城堡,是一座繁华的都市。车站里人群来来往往,绿色的火车在铁轨上行驶。 全面战争爆发了。 突如其来地,毫无防备,都市沉落在一片枪声硝烟中。 公主拿着黑色的皮箱,坐在车厢里,她充满了恐惧,刚才驻足的城市一下子变成断壁残垣的废墟。 厄运包裹着公主,车厢内几个彪形大汉持枪肆意地射杀车内的人们。 慌乱、恐惧、生的欲望使车厢内的人群变得骚动。 公主在人群中乱了方向,仆人用手护着她的头在人群中穿梭。 他们跳下了车厢,向外逃窜… 但还是被发现了,一颗子弹射中了仆人的小腿。他没有停歇,抓着公主的手向前跑。 一发、两发、打在仆人的身上。 他终于停了下来,松开了公主的手。 下一个画面,男孩虚弱地躺在女孩描绘的,软软的草坪上。 他的胸脯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微微起伏,腹部一大块被血液浸湿的痕迹,疼痛席卷了他壮硕的身躯。 但他始终微笑着对着女孩,嘴里含糊地对女孩诉说着什么。 下一秒起,一切都成了回忆。 男孩死了。 下一秒起,女孩又是独自一人。她的表情因为悲伤而扭曲。 这样的画面不知道已经循环了多少次,每次男孩的死去,女孩都哭着把头埋在他的胸口。 一切都变成了回忆。 美丽的星空,忧伤的琴声,两人的欢笑,都刻在女孩记忆中的载体中,无意识地重复着。 绿色的火车呼啸而过,火车在铁轨上滑行发出刺耳的金属碰撞声,逐行逐远… “真过分呢,竟然比我先哭了。” 男孩轻轻的耳语,慢慢地在星空中销声匿迹… 文/明潇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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