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毒辣辣的,晃得人睁不开眼。没有风,浓浓的热气低低地漂浮着。地球像个大蒸笼,热气一股一股冒出来,炙热里裹着湿乎乎的粘稠,攥一把,仿佛能捏出水来。人,便成了被蒸煮的包子,在这窒息的闷热里无来由地烦,躁,不安。 隐隐的涛声传来,心里,便渴望一片清凉。 晚饭后,几个人,相约去看海。 驱车,避开最热闹、拥挤的万平口海水浴场,顺着着沿海路向北行驶,约莫二十分钟后,眼前呈现一座简约、高大的天桥。 这是一座颇具规模的木质结构的览海大桥,自西向东,横跨马路、清水河和一片茂密的松树林,曲折回旋,蜿蜒至海滩。依桥建起高高的?望塔,登高远眺:长风万里,烟波浩渺,一览无余! 喜欢走在桥上的感觉,踏实的,温润的,亲切的;笃、笃,一声、一声,叩击着心灵。那原木发出的特殊的气息,带着森林的味道,朴实、厚重。像久违了的山水,久违了的故乡。它全不似繁华的大都市里那金属铸造的铁桥机械、冰冷的声音,犹如隔着一层玻璃,触摸不到本真的温度。 这座桥,就像这座小城一样,保持着它原木般的的朴素、自然的魅力,更像这片澄澈的未被污染的海,有着纯净的“养在深闺”的天然魅力。 站在桥上,凉风**,燥热之气顿时消减了大半,张开双臂,御风而行,风从衣袖下轻轻滑过,两旁的树梢枝叶婆娑起舞;低头,看脚下河水悠悠,风平浪静,静水深流,岸边大片的松树林静谧、幽深,氤氲着恬然的梦;仰首,幽兰幽兰的夜空,星子像颗颗宝石点缀在柔软的幕布上,闪着熠熠的光泽。人浮在半空,飘飘欲仙,心也跟着飞起来,轻轻的,软软的,在这自由的天地里,飞呀飞…… 海岸边的路灯已经熄灭了,白天壮丽的大海,此刻灰茫茫的,显得深邃而悠远。黑暗中透着一股诡谲和神秘。 海边消夏的人早已散去,只余我们几个寻幽探芳者。 起风了。灰黑色的大海,像千万条巨兽般,兴奋的,翻腾着,滚动着,张着大口,咆哮而来,哗!一股浪头喷过来,紧接着脖子一缩,哗!又抽了回去,仿佛要把眼前的人和物一起卷进肚里一般。平时温柔宽阔的海滩,此刻也让大海吞噬了,仅露出可怜的浅浅的眉眼。这浅浅的眉眼便在这海兽一张一吸的澎湃中时进时退,时隐时现。 啊——怕!同行的女伴尖叫。我也有些毛骨悚然。回头,两位男士却早已下水了。一个浪花扑来,那小小的人便被打了下去,没了踪迹,浪花退下,又浮出水面,哈哈笑着,很刺激很惬意的样子。真真名副其实的弄潮儿!不得不佩服男人的胆量和气魄。看来,挑战自然,征服自然,还真离不开男人哪! 浩瀚的海,汹涌着,咆哮着,展示着它无穷的震人心魄的力量!人,站在它面前,显得是这样渺小和微乎其微!想起那句话:沧海一粟。不禁感慨:茫茫寰宇,天地悠悠,人,微如荠子;红尘滚滚,潮起潮落,也只不过是一匆匆过客。 那些所谓虚名微利啊,忧愁烦恼啊,在茫茫的大海面前,是那么微不足道,渺小可怜,随着潮水的起起落落,瞬间便涤荡干净,随风而去。面对着海,平凡如我们,内心,还有什么放不下的呢? 身后闪过一个人影,侧脸:一个二十岁左右身材瘦小的小姑娘,背着包,低着头,贴着海边,踽踽独行。 她要去哪?我和女伴交流了下眼神,满是诧异。 我顺着她的背影望去,从此处到北面那座连海大桥,至少有两三里,岸边翁翁郁郁的松树林织成天然的屏障,中途似乎没有小径可通到西面繁华的马路上。这段路,前几天晚上我们一行几人曾经走过,茂密的树林,幽深、黑暗,时有不安分的野鸟尖叫一两声,令人毛骨悚然。有一处依着林边还建了一座仿古的朱漆大门,掩映着野草树林,让人想起聊斋里的野鬼狐仙的居处。 脑子里蓦地闪过一些画面,失恋,出走,蹈海…… 我撩起裙子,踩着浪花飞奔:“丫头,丫头,你要去哪?”她不回头,只顾走。 “这么晚,你不害怕吗?万一遇到什么事,年轻轻的……” 她停住脚,回过头,看我。昏暗的光线中,满脸狐疑的表情。 “我女儿和你差不多大,这么晚,一个女孩子,做母亲的,”我继续说:“看着心疼。这里虽然治安很好,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 她看着我,脸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喊男士们上岸,开车绕到新市区,送女孩子。夜,安静下来,橘黄的路灯晕染着洁净的街道,夹道边花草葳蕤,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清香。沁心润肺,是七月的味道。风,轻轻掠过车窗,好清爽的夜晚。 夜,凉下来了。今晚,睡个好觉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