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静地,静静地,我敬爱的父亲母亲,您们在这大山的臂弯里已酣睡了几千个日日夜夜。这朝霞,这落日,这松、这柏,还有这漫山遍野翠竹,都陪同您们栖息在这片牛眠之地。 谁说草木无情?您们栽培了它们,抚养了它们,安置了它们,它们是您们的心血的结晶,它们孝顺、感恩、绝无世态之炎凉!它们拥护在您们的身旁,挡寒流、遮烈日;为您们展献洁白的花,青翠翠的叶,红通通的果,黄橙橙的实;它们承欢膝下,撒娇身前,与春风共舞,与夏雨同歌,与秋云呼应,与冬雪嬉戏…… 敬爱的父亲;一九二四年七月十日,您怀揣着一团火热被发配到这个世上。啊!七月流火迎来的您,从小就有火热的性格,火热的情怀。八十三年,您用您火热的心善对乡邻乡里,您用您火热的爱襁褓您的儿女儿孙。 您从燕窝中飞出,又倦回燕窝山的怀抱。燕窝赋予您使命,您是燕窝的魂,您走过的地方,山山水水都记录着您的火热情怀,一生勤劳和从善如流的故事…… 乡邻们心里刻着;那一年,上屋的一高龄孕妇宫外孕,手术在急,生命垂危。当时医院的医疗条件也就谈不上什么血库了,每逢手术病人都是现场组织鲜血队伍买血浆。您义无反顾的伸出手臂,无偿的用您宝贵的500cc生命之水将病人从死亡线上拽了回来; 儿女们心里深处刻着;就在同一天,您献上500cc血后,谈不上什么进补,更谈不上放松休息,下午随即挑起120斤食盐的重担,从县城步行20公里回杨部公社合作社,只为赚起那一元二角钱的力资收入为一家妻儿老小添上丁点火热; 岳姑大山深处刻着;每年冬天,您带着您一群火热的同乡,伐薪烧炭南山中。把汗水和劳累化成火热送给千家万户,可您却从来就没有和同伴们一样奢侈过羊楼洞两角钱一碗的肉丝面,两分钱一盅的豌豆就是您独钟的午餐; 儿女们心里深处刻着;那年,您十岁的儿子给您送米到您烧炭的地方。夕阳西下,儿子到了算子坡,隔着大山峡谷远远望见对面马夹洞的山梁上,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扁担翘着卖炭框,步履蹒跚一步一步走向大山深处。儿子熟悉父亲的身形和走姿,可远远望去只有西北牧羊人才有的那头上的白羊肚又让儿子感到十分陌生。晚上,父子相见,您头上那陌生的白羊肚原来却是一条血绷带。就在头一天,您在炭窑里装炭棒,被上面飞下来的碳棒像标枪一样击中了脑门,血流如注。同伴们抱着您到洋楼洞急救,缝合了十几针。可您却没有休息一天又带着病痛拖着疲惫的身体继续为家室妻儿默默的奉献自己的火和热。懂事的儿子忍不住抱着您放声大哭了。您,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父亲,却伟大得不能再伟大。您头上那条带血的绷带,那鲜红鲜红的血印,从此也就成了儿子心中那颗永远不落的太阳; 二00六年六月初一,六月流火。姑峰垂泪,隽水含悲。八十三年前您怀揣一团火热来到了这个世界,奉献了你八十三个春秋的火热后,还是怀揣着一团火热离去。冥冥中您一定又在另一个世界奉献您的火热情怀;一生厚朴不辞劳善耕善贾善工善乐得一钱聚一钱竟忘却己为何人今为何世;转眼沉疴全若梦难医难药难食难饮留几日苦几日真如此生也有撼死也有悲。您告别了儿孙们的恸哭连天,您撂下了乡邻们的老泪纵横,燕窝的魂倦回到了燕窝山的怀抱中。云山苍苍,江水泱泱,严父之风,山高水长。 敬爱的母亲;一九二七年十二月七日,您披着一身风雪来到了这个世界;在外婆的纺车歌唱里,您冶炼就一身为人作嫁的真善美。 门前的土地爷记得;您为了挽救弱病的儿子,将乌龟买回来用黄泥巴包糊火烧成药末给儿子治病。信奉菩萨的您每次杀生乌龟后又到土地爷面前忏悔,三步一跪,五步一拜,纸钱和着自己头上扯下的头发烧,硬是用自己父母所赐的丝丝青发,为儿子织出了一张护身健体的网; 儿女们心里记得;在那大集体的时代,白天您必须完成生产队的生产任务,晚上又摇起纺车。您摇落了星星点点,您摇出了朝阳片片;您注心血而一家老小,白的,干的总在儿女的碗里,黑的,稀的却永远是您自己的;您知道自己来自哪个风雪天的寒冷,您却春蚕到死把温暖留给了您爱的所有人…… 那是1990年8月21日,正是金秋遍地熟的时节,您留下了累累的秋实,您去了; 为了不让家人被您的病菌感染,您故意支开了家人儿女,没有遗言,没有亲人儿孙在床前送终;没有做完您想做完的事,没有见到您想见的,没有吃到您该吃的,没有得到您该得到的,没有享受到您该享受的,您去了; 怀着无数个遗憾,怀着无数个无奈,怀着无尽的病痛,也许还怀着一点点美好的理想和殷切的希望,您去了; 没有花圈;只有哀乐;在那个年代更没有七日八夜的道场,一切都是您生前为儿女着想所说的,简单简单。受你恩惠的朴实善良的山民乡亲川流祭奠在灵前。儿孙们肝肠寸断,苍天无眼啊,——送您来的是暴风雪—-为什么在这您用一生之心血刚刚换来秋实累累的时候又把您接走? 子欲养而亲不待啊。几十年您把能吃口饱饭 作为奢望,在家境刚刚殷实之时,你把殷实留给了儿孙,自己还是带着饥饿,您去了;是在我们能反哺的时候,是在我们当儿女的能尽孝道的时候;是在您的孙子、孙女们正需要奶奶爱的时候,正需要您滔滔不绝给他们讲童话故事的时候……您去了! 您的63年证明:人到世上,真的是来受苦的。您去了,是受完了您该受的苦!也正是你的长子三十六岁本命年的那年,您用您的生命代价为您的儿子本命年闯关,您回去了! 您真的是像您临走时胡话中说的‘上天堂修道去了’?但这天堂在哪里呢?真的有天堂吗?这样,您与我们都不必遗憾了! 是的,父亲母亲,您们都不必遗憾!您们手下的四个儿女都家道殷实,谈不上大富,也可说是小康。在您们用命换来的大儿子现在也做爷爷了,您们也做太公太婆了。您们二儿子的闺女琼琼也生了个栋梁,太姥爷太姥姥都在您们名下了,下姑也找好了对象,说不定今年过年您们又要接孙媳妇了,只是您们的球球现在还是只想玩。两个孙女婿都算是人中上品。旺来和艳娥两姊妹也都儿孙满堂了。 当然,尽管还有一些不如意,比如您们的大外孙这几年走了些弯路,生意做败了,但相信您们在天堂会保佑的,一切都会时来运转,柳暗花明,否极泰来; 乾坤敬酒;时空焚香;春风祭祖把新土添;素环凝重,明霞扼腕,儿孙合家给您们烧纸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