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在阳光中醒来。 倚窗遥望,五月真真儿地来到了。天,瓦蓝如黛;云,洁白如雪;风,清新如歌。我喜欢五月,如同母亲喜欢我一样。 温煦,温润,温清,温馨,是五月;温柔,温婉,温敏,温暖,是母亲。 母亲没有什么文化,一生追随着父亲。父亲是天、是地、是她的全世界。我曾经很反对这种根深蒂固的思想;我认为,爱需要自由和空间,婚姻只是一纸合约。直到认识柳,我的情怀,感动于他一垄一垄的诗行。 父亲极度否认这个女婿,他担心网络没有真情,他担忧远嫁会受伤。青春的叛逆,我要轰轰烈烈爱一场,哪怕万水千山,哪怕海角天涯,哪怕用生命追逐。2007年11月25日,倔强的我先斩后奏,一个人坐火车去流浪。父亲甚是恼怒,狠狠地丢下话:走吧!走吧!不要回家!权当没生过没养过!母亲沉默半晌,终究没有吐出半个字。关掉手机,我不敢想象母亲的模样,或许长吁短叹、或许泪流满面。 时间太瘦,指缝太宽,纤纤的手指捻不起细细的流年。年关将近,身边的风景熟悉又陌生,我开始想念母亲,牵挂父亲。奈何,奈何,骄傲的自尊捧得高高的,我没有认错,父亲没有低头;专制、蛮横是我们相同的基因。若,若我遗传了母亲的水柔,必定不是一个人在遥远的城市,漂泊。 张灯结彩的除夕,人们在鞭炮声里合家团圆,辞旧迎新。我躲在时钟的背后,噙着衣袖哭泣,那么孤单、那么落寞、那么凄婉。南昌于我而言,只是一个驿站,清冷;我对南昌而说,只是一个过客,匆匆。 正月正,新年好。南昌有串门拜年的风俗,外地媳妇该认亲请茶。三姑六婆,七婶八姨,兄弟姐妹,最后到未来的公公婆婆。我犹豫不决,面对两个完全不相关的人,称呼“爸,妈”,是怎样的一份心酸,又是怎样的一份心痛,记不清自己是如何发出的声,是怎样告别的席。依稀记得,纷纷的雪,倾城。柳说,他会对我好,一辈子都好。 后来,母亲有些哽咽:如果有空,回家看看,哪怕吃顿饭,随便聊一聊;顺道向爸爸致个歉,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都是爱你疼你对你好,毕竟是长辈,是血脉相连的亲人。我应允着,找个时间,负荆请罪。 随着,隔三差五,母亲总是打电话来追问回家的具体时间。我总是找各种理由搪塞推拖,直至2008年5月12日,汶川发生大地震,许多美丽变成尘埃,我才发现生命原本很脆弱。人,应该对自己好一点,因为一辈不长;对身边的人好点,因为下辈子不一定能遇见。 陪同柳,我忐忑不安地回到深圳,小心翼翼地向父亲赔不是。母亲很开心,烹饪了满满一桌的菜肴,全是我喜欢吃的。父亲坐在墙角抽着烟,有些郁郁寡欢,有些闷闷不乐。我知道,父亲还是在意,在意我的离开。而我不知道,母亲是多么的宠爱我,即使我伤害她有多深有多痛,她依然轻轻放手,让我走。 也许,孩子的步伐有多长,母亲的目光就有多远。她总是站在你身旁,不弃、不离。当2010年3月,我带着柠檬回到故乡,母亲兴高采烈地到村口迎接,顶着淅淅沥沥的梅雨;父亲沟壑的脸上,也有了鲜红的色彩,他抱着小外孙女,津津乐道。 爱,因此完整。父亲的认同,母亲的祝福。 2011年10月27日,我第二次剖腹生产,父母第一次来南昌,拜访他们的亲家,探望日思夜想的女儿。母亲特意辞退了工作,打算住一个月,只为照顾我的起居饮食。伺候月子是件麻烦又琐碎的事,她担心生活质量不好,会如同她一样落下许多病根。 我拒绝了母亲的帮忙,害怕母亲水土不服,同时也忧心经济拮据,还有婆媳纠分。按照我们家乡的*惯,月子里的饭菜必须营养丰富,至少每天一只鸡,或者用猪肚炖排骨。邻舍的姐妹坐月子,才吃了四只鸡,就被村里的人讹传“娇生惯养、好吃懒做”。而且重男轻女的观念,在南昌很流行。 母亲明白我的心情,住了两天就走了,走的时候,母亲的眼睛有些红肿,她必定是哭过的。她塞给我三千五百块钱:好好呵护自己,照顾女儿,如果有困难,就打电话回家。我没有回答,转过头去,不让眼泪掉下来。 母亲满怀期待地来,却满脸忧伤地走。还清晰地记得,母亲坐火车的那晚,南昌下着绵绵的雨,或许那不是水珠,而是女子如莲的心事,梨花带雨。为此,我一直耿耿于怀。下次,我一定要有所房子,让母亲住得欢喜。 家,永远是最美丽的地方。回家,是我最温暖的奢望。2012年春节,我只能做梦,在梦里回到那个鸟语花香的小山村,帮母亲刷刷筷子洗洗碗,给父亲捶捶后背揉揉肩。 一年一次不容易,就图个团团圆圆,我很难过。或许母亲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却笑着安慰我:什么时候回来都一样,只要平平安安。末了,母亲还说:他的父母也是你的父母,就算他的父母对你百般刁难,你也要对他们好。因为他们是他的父母。 母亲,谢谢你!我的一切光荣与成就都来自于你。 贾平凹说:母亲的伟大不仅生下血肉的儿子,还在于她并不指望儿子的回报,不管儿子离她多远又回来多近,她永远使儿子有亲情,有力量,有根有本。直至自己二十三岁,背井离乡,生儿育女,相夫教子,我才觉悟做女儿的不是。 母亲,此刻,把你的名字写在手心,摊开是思念,握紧是幸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