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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称呼可喊
 
 
修改时间:[2012/08/09 20:23]    阅读次数:[1226]    发表者:[沩筱]
 

在我所有日志里面,父母的影子常常在我的字里行间如影随形,我也深知他们的灵魂已经深深地嵌进到我的血肉之躯里面,也说不清已到不惑之年的我,为什么总会有那么一股眷恋之情,我想,最大的原因是遗憾和悔恨吧!

母亲走的那一天,我没能在她的身旁,更没能为她送行,也没有聆听到她老人家最后的遗言,以至让我常常抛不开这份深深的思念和悔恨。更可悲的是,从父亲瘫痪之日起,在父亲生命最后的六个月时间里,我不能和父亲有一句语言的交流,一百八十多天的日日夜夜,我只能坐在父亲的床前,从父亲细小的表情里,慢慢地去体会父亲的内心世界,读懂他的每一个信号,他的大便、小便,他每一天的不舒服,包括他所有一切。在那一段日子里,父亲一天的三餐,成了我人生路上最重大的课题,我每天必须把肉和鱼再加上大米,慢慢把它熬成稠米粥一般,然后再过滤成水剂,再用大号针管,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把它注进到那条从鼻孔插到胃里的管子来维持父亲的生命,每一天的周而复始,以至常常让我在上班的时候变得心神恍惚,魂不守舍。

父亲在手术后昏迷了二十天才苏醒过来,在县人民医院医治的二个多月期间,一直都坚持药物和物理治疗,但治疗效果甚微,而且花光了我们所有的积蓄。无奈的我们听从了医生的建议,把父亲从医院搬回到家中作保守治疗。在父亲最后的四个月时间里,从每天为他洗头、洗脸、刮胡须再到全身的清洗,看着被病魔折磨到只剩瘦皮包骨的父亲,抱着全身赤裸裸的父亲,那是一份怎样剜肉切骨的疼痛。我的眼泪在眼皮里包着,一说话就喉咙发哽,一开口就想掉眼泪,可又不能和父亲有半句言说交谈,而且从不敢在我的孩子回来看他的爷爷时,流下半点眼泪来,那时候女儿在读六年级,儿子还在读四年级,生怕他们那幼小的心灵烙上悲伤的印痕。

作家刘庆帮在他的《后事》中有一段描写:“为了母亲,我全然不顾,跪到哪里算哪里,没有人逼迫我,我愿意给人家磕头,如同痛哭是我的需要,磕头也是我的需要,我心里想的是我的母亲,我跪下双膝,低下头颅,磕头是为母亲所磕......”我想他的这段描写是我那段时光最真实的写照了。

写到这里,并不是说自已是个什么孝子之类的,我想我只是我父亲的一个孩子。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父亲的病情一天一天的恶化,医院的医生不敢过来了,做物理治疗的医师也一样是诸多借口,连为父亲插胃管的护士小姐也是害怕承担医疗事故而推诿着。从他们躲躲闪闪的眼神中,我也预感到父亲病情的严重性,我只能低下头颅,万般讨好,我心里想的只有我的父亲。如果要我跪下双膝乞求,我也愿意给人家磕头。我想我真的到了“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境地。可我能怎样?我只能自已去救自已的父亲,我购回药品、针水,亲自为父亲挂起了点滴,当我用颤抖的双手把锋利的针头刺进父亲的血管,我紧张又痛疼;当那条冰冷的胶管从父亲的鼻孔一直插到胃里面,我又是冷汗直冒。我全然不顾,我已经豁出去了,当我看到那生命的能量缓缓输进到父亲的体内,我就感到无比的欣慰。父亲能活一天就算一天,只要我能用我的眼睛看着父亲一天,能用我的双手抚摸父亲一天,我就有父亲一天。只要父亲的眼睛会动,我就能深情地喊一声“父亲!”

然而我的父亲,赤裸裸地,就在我的怀抱里,就在我的双手中,疼痛地离我而去,我的泪水一滴一滴地打在父亲的脸上,从那一刻起,我真的就成了没有父亲的孩子了。

时光匆匆过去了十二年,父亲和母亲这名字就沉淀在我的脑海十二年,辛酸、悔恨、无奈和思念伴随我十二年。想问天问大地,或者迷信地问问宿命,再问问我自已上天为何如此残忍!我的灵魂已片片凋落,在静静的夜空里,慢慢拼凑、慢慢拼凑成一个完全不属于真正的我的影子;慢慢拼凑成一首首流着泪的诗。

你们的故事
写到你们离去后为止
我的故事
却从此空白变得无语
岁月一点点呑噬我的痛楚
时间一寸寸麻木似水流年
难过的是
你们的背影
在我的眼前已逐渐模糊

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当思念在我的脑海牵绕的时候,我真的好想好想跑到一个杳无人烟的地方,对着你们,再喊一声:“爸爸!妈妈!”